何正国教授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瞬间凝固。
他行医五十年,见过狂的,见过横的,却从未见过如此藐视一切的。
这是在藐视他,藐视他身后的整个现代医学体系!
然而,陈凡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走到病床边,罗毅默契地上前一步,双手捧上那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啪嗒。”
盒盖打开。
一排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丝绸上,针尖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泛着森然的冷光。
“胡闹!简直是胡闹!”何正国终于从震惊中挣脱,气得浑身发抖。
“你要干什么!你这是在亵读尸体!保安!保安死哪去了!”
他身后的几位专家也义愤填膺。
“快拦住他!他要破坏最后的生命体征数据!”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凡头也不回,从木盒中捻起一根最细最短的银针,两指夹住,动作轻柔。
“你们救不了他,我能。”
他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穿透耳膜、直抵灵魂的绝对自信。
“不想他死,就闭嘴。”
一瞬间,整个走廊所有的叫嚣、怒骂,戛然而止。
何正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陈凡的背影,竟莫名地感到一丝寒意。
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更高级的、生命层次上的漠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龙四海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这位江城巨擘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陈凡的背影,那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拦住他们!”
他对着自己的手下,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谁敢上前一步,打扰陈先生,就是我龙四海的死敌!”
“哗啦!”
走廊上那数十名黑衣保镖,闻声而动,齐齐踏前一步。
他们没有多馀的动作,只是沉默地并肩站立,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将所有医护人员,死死地隔绝在外。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锁定着每一个白大褂。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龙四海!你疯了!你会后悔的!”何正国教授指着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龙四海没有理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墙之内,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
icu病房内,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人墙之外,是科学、理智与愤怒。
人墙之内,是神秘、未知与奇迹。
陈凡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正在崩溃的“生命系统”。
【神级医术】的视野下,龙泽的身体不再是血肉,而是一副正在熄灭的星图。
无数代表生命功能的“星辰”正在黯淡、凋零,连接它们的“能量通路”也已寸寸断裂。
而他要做的,就是重新点亮它们。
第一针。
陈凡出手了。
没有消毒,没有定位,甚至没有看。
他的手腕一抖,那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光,“噗”的一声轻响,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龙泽眉心之间,印堂穴!
针入三分,悄无声息。
快!
快到极致!
何正国等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虽然是西医,但也知道针灸的基本常识。
如此精准、如此迅捷的入针手法,简直匪夷所思!
这还没完!
陈凡的手指在木盒中如蝴蝶穿花般拂过,第二根、第三根银针已然在手。
手起,针落!
“噗!”
第二针,刺入喉结下方,天突穴!
“噗!”
第三针,刺入胸口正中,膻中穴!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玄之又玄的韵律与美感。
没有丝毫尤豫。
那不是在治病。
那是在进行一场古老而神圣的仪式!
人墙外的所有医生,全都看呆了。
他们忘记了愤怒,忘记了呵斥。
只是死死地盯着陈凡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们虽然不懂中医针灸的深奥理论,但身为顶尖的医生,他们对人体的解剖结构了如指掌。
陈凡下针的位置,全都精准地避开了所有重要的动脉和神经,却又似乎指向了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生命节点。
这……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操作!
就在众人震撼失语之际,陈凡捻起了第四根银针。
这一根,比之前的都要长,针身泛着幽幽的寒芒。
他手腕翻转,对着龙泽的心口位置,毫不尤豫地,猛然刺下!
“不要!”
一名年轻医生下意识地失声尖叫!
那个位置,是心脏!
这一针下去,若是稍有偏差,就会直接刺穿心肌,造成物理性的、绝对不可逆的损伤!
这是谋杀!
然而,龙四海的保镖纹丝不动。
龙四海本人,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噗!”
长针没入。
一寸,两寸,三寸……足足没入了半截针身!
整个病房,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病床边那台显示着生命体征的监护仪。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心跳的绿色线条,早已在几分钟前,就彻底拉成了一条直线,只剩下仪器发出的,预示着死亡的“滴——”的长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一秒。
两秒。
三秒。
直线,依旧是直线。
何正国教授的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悲哀与愤怒。
那个年轻医生更是面如死灰,喃喃道:“完了……彻底完了……”
龙四海高大的身躯,也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奇迹终究没有发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的时候——
“嘀!”
一声短促而清淅的轻响,突兀地打破了死亡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