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刺耳的震动声，打破了客厅的死寂。
陈凡的注意力从虚空中收回，落向茶几上那部通体漆黑的手机。
屏幕亮起，跳动着三个字。
龙四海。
他的私人手机，通讯录里只有寥寥数人。
龙四海是其中之一。
陈凡拿起手机接听，没有先开口。
“陈……陈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那个中气十足，沉稳如山的声音。
那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依然无法掩饰的焦急与慌乱。
一个能让江城抖三抖的大人物，失态了。
“我儿子……我儿子龙泽，突发急性心力衰竭！”
龙四海的语速又快又急。
“人已经在江城第一私立医院，全院最好的专家都在……但是……但是……”
他“但是”了半天，那股久居上位的骄傲与体面，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让他难以启齿。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近乎哀求的腔调从听筒里传来。
“医院，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陈凡依旧沉默。
他的脑海里，随着“急性心力衰竭”这几个字眼，瞬间奔涌出无数浩瀚的信息流。
他能“看见”一个年轻的生命体内，心肌细胞正在大面积的，不可逆转地坏死凋亡，心室的电传导系统已经彻底紊乱，泵血功能几近于无。
血液，正在汹涌倒灌回肺部，淹没肺泡。
窒息，循环衰竭，多器官功能障碍。
用这个世界上现有的任何医疗手段，确实，死定了。
电话那头，这漫长的沉默，让龙四海的心脏沉入了无底深渊，他终于压抑不住，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陈先生！我知道这个请求非常冒昧，也非常荒唐！但那场发布会我看了！简直就是神迹！”
“您是唯一能一直创造奇迹的人！现在这种情况除了你，龙某……不知道还能求谁了！”
他想起了那幅将进酒的字。
他更想起了陈凡赠字时那云淡风轻，视万物为无物的姿态。
他反复观看了那场发布会的回放不下百遍，那颗悬浮的蔚蓝星球，那头破地而出的巨鲸。
能创造那种“神迹”的人，一定……一定也能创造生命的奇迹！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欠您一个人情，您说过，江城的事没有您办不了的。”
陈凡终于开口，吐出的话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的龙四海一怔，随即一股滔天的苦涩与羞愧涌上心头。
是啊。
他当初何等意气风发地递出名片，许下承诺。
可笑的是，如今第一个求上门的，反而是他自己。
而他所求之事，却又是他倾尽所有权势与财富，都办不到的。
“陈先生，只要您能救我儿子！我龙四海，整个龙家……从今往后，都以您马首是瞻！”
龙四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赌上一切的决绝与悍然。
陈凡没有理会他的效忠。
权力与财富的游戏他已经有些腻了。
现在，他想试试另一种玩法。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嘟。”
电话挂断。
陈凡缓缓从沙发上起身，偌大的客厅里，他颀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孤高的寂聊。
他脸上没有救人前的紧张，也没有即将拿捏一个地方巨擘的兴奋。
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仿佛，只是要去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拿起另一部手机，拨通了罗毅的电话。
“准备一套银针，纯银的，最好的那种，针身要细，长短规格要全。”
电话那头的罗毅虽然万分疑惑，但没有问一个字，只是沉声应道：“是，老板。”
“用一个古朴点的木盒装着，十五分钟后，在云顶一号楼下等我。”
“明白。”
交代完毕，陈凡走回卧室。
云朵被里，林清雪睡得正香，呼吸均匀绵长，绝美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甜美的笑意，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他俯下身，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出房间，没有丝毫留恋。
今夜，他不再是享受温柔乡的看客。
阎王要收人。
他，要去把人抢回来。
……
十五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如一头沉默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出天际·云顶一号的地落车库，导入魔都深夜空旷的车流。
罗毅坐在驾驶位，全神贯注，将车开得又快又稳。
他不知道老板深夜要去江城第一私立医干什么。
他只需要执行命令。
陈凡坐在宽大的后排，闭目养神。
他的手指，在一个造型古朴的紫檀木盒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在静谧的车厢内异常清淅。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
外滩巨大的led屏幕上，还在滚动播放着关于“未来科技”的新闻分析，几位全球知名的科技评论家，正为他亲手创造的“神迹”而争论不休，唾沫横飞。
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疯狂。
而他，正要去创造另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