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还有三分钟到位。”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蹲在雨披下的叶榕,轻轻撕开把四具72火箭筒捆扎在一起的尼龙绑带的魔术贴。
这条街街上横七竖八停满了被偷走了内置音响和其它值钱零件的僵尸车,两边有些破败的房子里原住户早就随着黄金浪潮消退,陆陆续续搬离了城市。
它们就象是头皮上被头发掩盖的疮疤,缓慢而又坚定地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蔓延着。
而这些房子,则成了毒鬼和一些无家可归者的凄息小窝,可他们就象追逐垃圾的苍蝇,随着整条街失去价值,也很快跟着消失了。
但尸体还有剩下,叶榕悄悄放出星之船送走了十几具犄角旮旯的尸体,获得了不到50点的蚊子腿。
叶榕很清楚不断袭击的黑帮虽然对这些老手造不成什么麻烦,但却会象不断积累的金属疲劳一样,最终耗干他们每一滴血,榨走每一发子弹。
而此时275公路在被接连袭击后,那些被遗弃的汽车,也已象是动脉中累积起来的血栓,让整条路彻底失去了功能,再加之周边汇聚来的消防队和应急处理部门————
但凡那四辆车里能凑出一个脑子,他们也不会选择像秃头上的虱子一样,趴在那条路上等待天上降下来的巴掌。
而眼前这条约么200米左右的小路,便是无数偶然和必然累积起来的结果一—
这里是距离最近下高速匝道的支路,周边也没有成体系的黑帮势力,只是一些小混混当成了交易地点。
虽然还有另外几条路可以选,但叶榕的直觉让他一眼就选中了这里一—同时他也相信,在另一个时空传承给了他这些直觉的那些老教官,明知有危险也会选择这里。
思维惯性。
没错,就是这个词,它就象是一个魔咒,没人逃得出去。
前面黑帮的袭击给了这些人足够的自信,那就象是一个在不断吹起来的气球,让他们相信遵循地下秩序的黑帮,不会在城中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
而叶榕————
他掀起面前一块破烂的塑料布,下面有一条手臂长的木板,上面钉着四个钉子,几根简单扯掉绝缘皮的铜线就拧在上面。
一个连着不少线的汽车电瓶放在旁边,另一极延伸出来的线终端连了把带着绝缘把手的小改锥。
简单的引爆设备,若是把改锥合起来可以一口气把四个点全“点燃”。
在凯迪拉克那里,也有一套同样的简陋设备,不过它们连接的却是另外的点。
这些就是叶榕做的准备了,在来这里之前,他去了一趟自己手下工作的工地,差点搬空了杰森开来的那辆皮卡后面的“设备”。
然后就是发动工人,把脚手架的钢管切了,与钉子一起做成了一些简单的定向“设备”。
它有个约定俗成的名字:饼干罐。
不过这象是大号霰弹,链接构都差不多,中间还有垫层分隔的玩意,引燃之后发射出来的可不是纳尔逊时代的硬饼干,而是各种应急产物,比如钉子、切碎的钢屑,或者别的什么。
说真的,要是有足够的时间,再搞来一些铜锭,用车床配合,叶榕也能用融化的混合铝粉炸药,哪怕是矿山用的乳化炸药,做出之前这些“老朋友”在站点用的破甲弹来。
可惜时间不够。
不过他估计威廉吃过不少这玩意的亏,帮着布置的时候他脸色就一直没好过,回了车里也是沉默寡言。
对于这种诡异的沉默,叶榕却总觉得自己能读出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来。
“包裹要通过最后的拐角了,你应该能听到声音了。”
从空气耳机中传来威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像天边阴云一样压过来的滋滋声,它如同不断前进的嘈杂水流,挤过崎岖的粗糙水泥槽。
“是————扰————”
扯下有些碍事的耳机塞回背心的肩带魔术贴上,叶榕他们携带的是维克带来的抗干扰手台,它不同于需要靠卫星基站转发的军用电台,是自行组网的点对点交流,保密性更高,没有相应的通信码几乎无法监听。
可它也有弊端,那就是极易被干扰,就象现在,摘下来的耳机里只剩下洪水般的杂音。
在前世,这种杂音还有个很文艺的名字:洪魔。
它就象是铁锤砸下来前的那一声暴喝,这些“老朋友”总是爱这么干。
不过战场此时并不是单向透明的,虽然通信已经被干扰,但头顶还是属于他们的,这些临时组装的设备就象是一个冲进屋里愤怒的大汉,只会挥舞木棍拼命敲烂每一样看到的电子产品。
但对于使用基站联通的特殊频段,却收效甚微。
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发动机声,打断了叶榕的思绪。
听声音确实是四辆改装过的柴油发动机,此时技能又在发挥作用,让叶榕很容易从远近中分辨出四辆车不同的状况。
第一辆车最重,纵然是改装过,加大了进气量的柴油机也有些不堪重负,光是听那沉闷的吼声,叶榕就知道它每一刻都在与沉重的车身互相拉扯,比一比谁先报废。
紧接着第二辆车的声音比第一辆车听着轻快不少,虽然依旧在嘶吼,但是车重却降低不少,可附带的杂音却让叶榕发觉变速箱应该是出了问题。
随即他便恍然了,那应该是摩托帮造成的结果,他记得有一辆双人摩托车拿着燃烧瓶靠上去了,看样子是进气不均匀导致了变速箱也跟着损坏了。
第三辆车的声音也进入叶榕耳中,这些柴油发动机全部没有电控喷油阀,纯粹靠着机械结构来控制,但这种稳定带来的就是细部控制不足,比如这辆车的发动机在像不堪重负的老牛般喘息之馀,还会发出些不规则的爆鸣音。
很快第四辆车的声音也隐隐出现,但叶榕已经没空细听了,因为第一辆车已经走过了最后的拐角,出现在了他视野中。
此时叶榕躲在一间半垮塌的房屋后面,与那些小惊喜连接的电线被放进了街道边缘的导水槽中,拴在上面的石头让它完全沉入了潺潺流动的泥水里,不是伸手进去捞很难发现。
通过房屋的间歇看过去,那辆车挡风玻璃已经花了大半,车身外表的铁皮也象是被无形的巨兽嚼过又吐出来似得,处处都是撕裂痕迹,露出后面满是凹痕和划痕的附加装甲。
此时它前方的撞角如同呲出的獠牙,变形的多层叠加角钢焊点有的已经进裂开来,连带着整个撞角也已变形无法象之前一样向上折叠成保险杠。
面对这条只要踩下油门,十几秒就能通过的寂静街道,它罕见得停下了,象是刚从兽群中冲出来,歇息蓄力准备再冲一轮的犀牛。
也象是————在尤豫。
因为这条街上的废车太多了,是个人就知道里面会藏着陷阱。
但这四辆只是改装的箱货,象是那种大型的面包车,不是真正开起来履带咯咯作响,能碾过所有障碍的坦克。
叶榕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1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距离机场至少还有半小时车程。
随着第二辆车的发动机声变得近在咫尺,第一辆车————
终于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