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四女儿天真(1 / 1)

沈棠月站在前厅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框上。她刚想迈步出去,江知梨从影壁后转出来,挡在她面前。

“你要去哪?”

“回府。”沈棠月低头看了看脚尖,“赵轩说要送我一段路。”

江知梨没动,只看着她,“你信他?”

“他给我看了地契,说是祖上传的田产。”沈棠月声音轻了些,“他说只要我点头,明天就能过文书。”

江知梨盯着她看了几息,“你知道他爹欠了多少赌债?”

“这……”沈棠月摇头,“我不问这些。”

“那你问过他,为什么偏偏选你?”

沈棠月抿了下嘴,“他说……我像他早年去世的妹妹。”

江知梨冷笑一声,“他妹妹死的时候才八岁。你今年十七,穿粉裙子,走路蹦跳,说话带笑。你哪一点像?”

沈棠月抬头,“可他每次见我都行礼,话也不多说一句。连送东西都放在桌上就走,从不碰我的手。”

“所以他规矩?”江知梨往前半步,“一个靠借高利贷过日子的人,突然对你殷勤有礼,你不觉得奇怪?”

“他只是想改命。”沈棠月攥紧袖口,“人总该有机会变好。”

江知梨没再说话。

她闭了下眼。

心声罗盘响了。

四个字闪过耳边。

她睁眼时,目光变了。

“你刚才说他送你地契?”

“嗯。”

“在哪?”

“我让云娘收着了。”

“现在就去拿。”

“娘……”

“快去。”

沈棠月转身跑了两步,又停下,“您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的,比你说的多。”

沈棠月咬了下唇,快步往西厢走。

江知梨站在原地没动。

风从廊下吹过来,卷起她鸦青比甲的一角。

不过片刻,沈棠月抱着一个红木匣子回来。

她把匣子打开,取出一张黄纸递过去。

江知梨接过,扫了一眼。

纸上写着田亩数目、坐落位置,盖着一方印鉴。

“此契为试婚之礼,若成亲则归女方执掌。”

落款是赵轩亲笔画押。

江知梨将纸折起,塞进袖中。

“这不是地契。”

“不是?”

“是诱供状。”

“什么?”

“他让你收下这个,日后若你不愿嫁,他便说你贪图家产,私藏婚契。若你嫁了,他立刻告你父亲逼婚夺产。无论你怎么选,他都能动手。”

沈棠月脸色发白,“他……不会这样对我。”

“你见过他娘吗?”

“没见过。”

“你知道他住在哪条街?”

“东市南巷。”

“那条巷子全是当铺和赌坊。他住的房子月租三两银子,他自己每月进项不到五钱。你说他的钱从哪来?”

沈棠月往后退了半步。

“可他昨天还替老妇人付了药钱……”

“哪家药堂?”

“仁济堂。”

“哪个时辰?”

“午时前后。”

江知梨眼神一沉。

她想起昨夜云娘报的事——仁济堂抓了一个偷药的小厮,供出有人雇他装病,引贵女同情。

那人给的定金是一块铜牌,上面刻着“赵记”二字。

她当时没在意。

现在明白了。

这是套路。

先施恩,再博怜,最后逼你入局。

她看着沈棠月,“你说他帮你付药钱,是不是有个跛脚的老太太,在门口摔了碗?”

沈棠月睁大眼,“您怎么知道?”

“他用同一个人,三次了。”

“谁?”

“城南张婆。专演孤苦,骗姑娘眼泪。上个月骗了林家小姐十两银子,前天又去堵周家娘子。”

沈棠月手一抖,匣子差点落地。

她扶住门框才站稳。

“不可能……他明明……”

“他明明什么都做得体面?”江知梨声音低下来,“可越是体面,越是要小心。真正想害人的人,从来不急。”

沈棠月低下头,手指抠着匣子边缘。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爹留下多少陪嫁?”

“五千两现银,两处铺子,一处庄子。”

“他全知道?”

“我……提过一次。”

“那就够了。”

“可我只是……想试试……”

“试什么?”

“试有没有人真心待我。”

江知梨看着她,忽然伸手抚了下她的发。

“傻孩子。真心不用试。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等你开口,就会护你周全。”

沈棠月眼眶红了。

“可我以前不懂……我以为只要我对人好,别人也会对我好……”

“所以你前世被人骗进破庙,冻死在腊月?”

沈棠月猛地抬头,“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江知梨没答。

她不能说。

那是她作为母亲,在另一个时空亲眼看到的结局。

四女被弃荒野,衣不蔽体,手里还攥着一块对方送的假玉佩。

直到咽气都没等到一句道歉。

她收回手,“你现在知道了。”

“我知道了。”沈棠月声音发颤,“我不该见他。”

“不止不该见。”江知梨盯着她,“你要躲。”

“躲?”

“他不会只来一次。今天送地契,明天送首饰,后天就说父母同意,要请媒人上门。你不答应,他就哭诉你负他;你答应,他就趁机吞产。”

“那我该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做。”

“可是……”

“你记住,面对这种人,最好的回应就是不见、不听、不应。”

沈棠月攥紧裙角,“可他要是硬闯呢?”

“那就让我来。”

“娘……”

“你是我女儿。我不护你,谁护你?”

沈棠月扑进她怀里,肩膀轻轻抖着。

江知梨拍了下她的背。

“别哭了。”

“我不哭了。”

“嗯。”

“可我心里……还是难受。”

“因为你还存着一丝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世上真有好人。”

江知梨沉默片刻。

“有。”

“真的?”

“有。但好人不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也不会用甜言蜜语打动你。他们会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守着你。”

“像二哥那样?”

“对。像你二哥。”

“那……三哥呢?”

“他也变了。从前颓废,现在肯查账本,敢对质族老。这也是好。”

“您呢?”

“我?”江知梨笑了笑,“我最狠。”

沈棠月抬头看她。

“你不必学我。但你要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宁可错防十个,不可轻信一人。”

沈棠月点头。

江知梨松开她,“回去换身衣裳,把头发重新梳了。”

“怎么了?”

“你刚才太软。”

“软?”

“对。说话低头,走路慢,眼睛不敢看人。他会觉得你好拿捏。”

“那我该怎样?”

“抬头。挺背。说话看着对方眼睛。”

“要是怕呢?”

“就想着——你身后站着三个兄长,一个娘亲。没人能动你。”

沈棠月深吸一口气,“我试试。”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

“娘。”

“嗯。”

“如果……他再来找我呢?”

江知梨看向院外。

一辆青布马车正缓缓驶过街口。

车帘掀开一线。

一只男人的手搭在窗沿上。

修长,苍白,戴着一枚墨玉戒指。

她认得那只手。

昨夜云娘回报,赵轩曾出入赌坊,就是这只手推开挡路的小童,面不改色地踩过人家掉落的馒头。

她收回视线。

“他要是再来……”

她顿了一下。

“你就让我看看,什么叫‘心声’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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