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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静谧的溃堤(1 / 1)

寂静有重量。

老烟斗坐在螺旋大厅边缘凸起的岩石上,这么想着。不是战后废墟那种死寂,也不是“清道夫”凝视下令人窒息的静默。这是一种空旷的、失去了长期压迫对象后、反而令人无所适从的寂静。

据点恢复了基础的运转。灯光稳定,通风系统低声嗡鸣,偶尔有队员压低的交谈声和工具修理的轻响从通道传来。能量屏障处于最低维护状态,只为了防止野兽和寻常的风雨。轨道上,那朵金属之花依旧悬在那里,像一颗死去巨兽的眼珠,冰冷,暗淡,再无任何活性波动。

安全了。

理论上。

老烟斗吐出一口烟,烟雾在空中缓慢缭绕,不再扭曲成符文或预兆,只是普通的、带着焦油味的烟。他有些不习惯。习惯了在绝境中算计每一丝资源,习惯了在毁灭的阴影下寻找缝隙,习惯了将神经绷紧到极限。现在,阴影暂时退去,缝隙变成了敞开的大门,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带来的不是松弛,而是一种深沉的、弥漫到骨头缝里的疲惫,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不真实感。

“审议期”。那个宏大投票后降临的状态。协议逻辑层在进行根本性的“审议与潜在重构”。“秩序”与“混沌”的活动无限期暂停。世界进入“观察与保护”状态。

这些词句从陈景锋的投影中复述出来时,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与疏离。它们过于庞大,过于抽象,无法安慰据点里那些刚刚从生死线上爬回来、身上还带着伤、夜里仍会被“苍白光束”或“认知实体”的噩梦惊醒的人们。

“和平”像一个过于精美却尺寸不合的外套,套在锈火这群伤痕累累的幸存者身上,显得别扭,空空荡荡。

大厅中央,那扇灰银色的门扉依旧矗立。它不再旋转,表面如同最光滑的镜面,倒映着大厅里昏暗的灯光和走动的人影。门内那片映照着墓园星光的镜面也凝固了,静谧,深邃,仿佛通往一个永恒沉睡的梦。

阿响靠坐在门扉基座旁,身上盖着薄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实体,呼吸平稳,面色却依旧苍白得透明,皮肤下隐约可见极其缓慢流动的、银灰色的细微光痕。药囊每天定时为他注射营养剂、检查生命体征。他的脑波活动依旧庞大而混乱,像一片不断自我衍生又自我湮灭的星云,意识似乎仍分散在七个锚点之间,无法凝聚,也无法回归。

他成了一扇“活着的门”,如今门暂时关闭,他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药囊从旁边临时搭建的医疗隔间走出来,手里拿着最新的检测数据,眉头紧锁。“生理指标趋于稳定,甚至有些指标好得不像话。但意识活动没有任何聚合迹象。他的‘自我’认知中枢,像是被那七个锚点的概念流冲散了,找不到核心。”她看向老烟斗,“墨翁那边有进展吗?”

老烟斗摇头:“他和陈景锋在全力分析‘审议’开始后,遗迹和七个锚点的能量与信息波动变化。‘赤沙之瓮’的信号彻底沉寂,几乎感知不到。‘回声守望’(据点遗迹)的波动变得极其微弱、平和,像是进入了深度休眠。‘归墟留白’那个空洞残留的规则乱流完全平息,海面甚至比周围更平静,平静得诡异。其他四个锚点‘遗忘’、‘错误’、‘循环’、‘边界’的扰动也全部消失。仿佛整个协议相关的‘异常’体系,都随着‘审议’启动而进入了某种‘待机’或‘格式化缓存’状态。”

他顿了顿,烟斗的火星在昏暗中明灭:“最奇怪的是‘清道夫’留下的那些东西。轨道上的主体,还有全球各地可能残留的‘执行单元’外壳或‘净化棱柱’碎片它们没有任何能量反应,但物理结构异常稳固。我们尝试用最高功率的能量切割,连一道划痕都留不下。像是被按下了绝对暂停键,封存在了‘时间’或‘规则’的琥珀里。”

“那林镜瑶”药囊压低声音。

老烟斗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看向大厅另一侧,那扇紧闭的、通往维生舱密室的厚重合金门。

“林镜晚女士的灵体波动持续稳定增强,但苏醒进程缓慢。她似乎在进行某种深度的整合或恢复。至于林丫头”他叹了口气,“陈景锋调用所有能调用的遗迹感应器和信息滤网,尝试探测协议逻辑层中那片‘安静的否’没有任何直接信号反馈。理论上,那个‘逻辑奇点’应该还在历史数据层的夹缝里,但我们的手段触及不到那个层面。只能通过林镜晚女士偶尔逸散出的、极其微弱的共鸣波动,间接感觉到那里还有东西。仅此而已。”

两人沉默下来。齐盛小税徃 已发布醉辛蟑劫胜利了,但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意识流散在概念之海,一个化为历史中的寂静墓碑。这胜利的滋味,苦涩远多于甘甜。

就在这时,螺旋大厅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某种极其低沉、仿佛从地心深处、又从无限高远之处同时传来的嗡鸣。

很轻微,转瞬即逝。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不是攻击。不是威胁。

更像是一个哈欠?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存在,在沉睡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引起的细微时空涟漪。

“怎么回事?”雷昊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他刚带队巡查外围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不确定。”老烟斗立刻掐灭烟头,起身,“陈景锋?”

陈景锋的投影迅速凝聚在大厅中央,数据流闪烁。“检测到全球范围内同步出现的、极其微弱的‘认知基底层扰动’。扰动类型无法归类。非能量,非物质,属于信息结构层面的背景噪音微调。”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困惑,“影响范围:全球。强度:可忽略不计,对人类意识无直接影响。但所有尚在运行的、与‘第七协议’残留体系有过接触的监测设备,都捕捉到了同一频率的‘共鸣杂波’。”

“是‘审议’的动作?”雷昊问。

“除非‘审议’本身,就需要对现实世界的某些‘定义’进行微调,作为重构的参考或‘草稿’?”墨翁的声音从遗迹通道传来,他匆匆走出,手里捧着一块闪烁着不稳定微光的遗迹水晶碎片,“我们脚下的遗迹,刚才那一瞬,内部符号的排列发生了极其细微的、自发的重组!虽然很快恢复,但重组后的符号排列我从未见过,似乎指向一种更‘松散’、更允许‘例外’存在的规则结构!”

“松散?例外?”药囊不解。

“举个例子,”墨翁眼中闪烁着学者般的光芒,尽管脸色疲惫,“旧有的‘第七协议’规则,像是用最坚硬的合金铸造的网格,一切必须符合网格的孔洞。而刚才那一瞬遗迹呈现的规则倾向更像是用有弹性的藤蔓编织的网,允许一定程度的变形,甚至允许一些小东西从网眼溜走而不被立刻‘纠正’。”

“规则在变‘软’?”雷昊皱眉。这听起来不完全是好事。坚硬的网格至少 predictable(可预测),弹性但未知的网,可能隐藏着新的危险。

“只是极其细微的趋势,而且只持续了一刹那。”墨翁补充,“现在又恢复了。但这是一个信号。‘审议’或许不仅仅是内部逻辑的重写,它可能在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重新定义我们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参数’。”

大厅再次陷入沉默。一种新的不安开始弥漫。敌人从明确的“清道夫”,变成了一个无形无质、正在重新编织世界规则的“审议”过程。这甚至更令人不安。

“咳咳咳”

一阵微弱、沙哑、仿佛锈蚀齿轮艰难转动的咳嗽声,从门扉基座旁传来。

所有人猛地转头!

阿响!

他依旧闭着眼睛,但眉头紧紧皱起,身体在薄毯下轻微颤抖。咳嗽声断断续续,每一次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药囊第一个冲过去,跪在他身边,手指快速搭上他的颈动脉。“脉搏加快!体温上升!脑波活动出现剧烈峰谷波动!他在尝试聚合意识!”

老烟斗、雷昊等人立刻围拢过来,屏住呼吸。

阿响的咳嗽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急促而艰难的呼吸。他的眼皮剧烈颤动,却没有睁开。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音节:

他的话语支离破碎,夹杂着痛苦的抽气声。

“阿响?你能听到我吗?我是药囊!”药囊紧握他的手,试图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

阿响猛地抓住了药囊的手,力量大得惊人。他依旧没有睁眼,但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混乱与痛苦。

第三个声音?很轻很安静?

老烟斗和雷昊对视一眼。林镜瑶?那个历史中的“安静的否”?

新的网?孔洞该多大?

这分明是在呼应墨翁刚才关于规则“网格”与“藤网”的推测!阿响分散的意识,竟然能捕捉到“审议”过程中产生的、关于规则定义的“讨论”或“疑问”?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悠长,眉头却依旧紧锁,仿佛沉入了一个由无数矛盾声音和概念构成的、无法醒来的梦境。

“他刚才”药囊看向老烟斗,眼中既有希望也有深深的忧虑,“他是不是成了‘审议’进程与我们现实世界之间的一个无意识的‘监听孔’?或者说,‘反馈通道’?”

“不止。”雷昊沉声道,“他提到的‘第三个声音’,很可能就是林镜瑶留下的印记。如果‘审议’在重新定义规则,那么她那个代表‘诘问’与‘未定义’的逻辑奇点,必然也是‘审议’需要处理的‘核心案例’之一。阿响卡在‘门缝’,意识连接着七个锚点,或许也微弱地连接着她。”

“所以,阿响的苏醒,不仅关系到他自己,”墨翁深吸一口气,“也可能成为我们理解‘审议’进展,甚至触及林镜瑶状态的唯一途径?”

没有人回答。这个推测既带来一丝微光,也压上了更重的负担。

“加强对他的监控和护理。”雷昊最终下令,“药囊,制定更细致的唤醒和支持方案。墨翁,老烟斗,集中精力,尝试解读阿响昏迷中可能泄露出的任何关于‘审议’或锚点的碎片信息。陈景锋,继续监控全球‘基底扰动’,寻找规律。”

“还有,”他看向那扇紧闭的维生舱密室门,“林镜晚女士她什么时候能完全苏醒?我们需要她的智慧和力量,来面对这个‘规则正在被重写’的新世界。”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语,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

叩击声。

如同沉睡者,在静谧的深海中,轻轻敲响了苏醒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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