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萧辰踩着点走进维修部。
一进门就觉着气氛不对。
老王端着保温杯，靠在桌沿上，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旁边几个年轻维修工也凑在一块儿，嘻嘻哈哈不知道聊什么，个个眉开眼笑。
“萧哥来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老王扭头看见萧辰，立马凑过来，保温杯往桌上一搁，搓着手：“老萧，告诉你个好消息！”
“啥好事？”萧辰脱下外套挂好。
“公司晚上在青岩饭店办宴席！”老王声音都高了八度，“听说是谈什么大项目，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关键是咱们部门也被邀请了！”
旁边小年轻插嘴：“王哥说，咱们主要是在次场负责吃！”
“对对对！”
老王乐得合不拢嘴，“主场是那些大老板谈事的地方，咱们就在旁边的宴厅，专门给员工准备的。好酒好菜管够，听说还有海鲜大拼盘！”
萧辰挑眉：“这么大方？”
“那可不！”
老王压低声音，“我在这公司干了十年，这种规格的宴席就遇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你小子运气好，刚来没几年就赶上了。”
萧辰算了算，自己好像来了三年？还是四年？
记不清了。
时间对他来说就是个数字，多一年少一年，没什么区别。
“晚上几点？”萧辰问。
“六点半开席！”老王拍拍他肩膀，“记得穿精神点，虽然咱们是维修工，但也不能给公司丢脸！”
萧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工装，心想这玩意还能怎么精神。
算了，有得吃就行。
晚上六点，青岩饭店。
次场宴厅摆了好几十桌，各种部门的人都有，其余公司的一些部门也在，总之就是大杂烩，凡是被邀请项目的公司都人来吃席。
公司里那些平时上不了台面的部门全在这儿了。装修不算豪华，但菜是真硬。
萧辰扫了眼桌上的冷盘，酱牛肉、白斩鸡、凉拌海蜇皮，看着还行。
“老萧！这儿！”
老王在靠窗那桌招手，旁边已经坐了五六个熟面孔。
萧辰走过去坐下，老王给他倒了杯茶：“别急，热菜还得等会儿。”
“不急。”萧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六点半，准时开席。
服务员推着餐车开始上热菜，清蒸鲈鱼、红烧肉、油焖大虾一道道往桌上端。
老王是老人，跟其他部门几个老员工都熟，端着酒杯来回串桌，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萧辰没动，拿着筷子专心吃饭。
鲈鱼火候不错，肉嫩。红烧肉肥而不腻，应该是用冰糖炒的糖色。大虾新鲜，虾线也挑干净了。
他吃得慢条斯理，一筷子一筷子，不紧不慢。
宴厅里闹哄哄的，劝酒声、说笑声、碰杯声混在一块儿。
萧辰坐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却又融在这片烟火气里。
半个多小时过去，桌上的菜下去一半。
就在这时，宴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苗少！”
“是苗少爷！”
“苗少怎么来了？”
萧辰抬头看去。
苗宇一身深蓝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在几个公司高管的簇拥下走进宴厅。
他手里端着杯红酒，边走边朝周围点头示意。
“各位，晚上好。”
苗宇走到宴厅中央，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都安静下来，“今天这场宴席，我们苗家也是主办方之一。家父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来给各位敬杯酒。”
他举起酒杯：“在座的，都是公司的中坚力量。虽然平时可能没什么机会见面，但公司的发展，离不开各位的辛勤付出。这杯酒，我敬大家。”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宴厅里响起一片叫好声。
“苗少客气了！”
“谢谢苗少！”
“苗少爷真是年轻有为！”
老王在萧辰旁边小声嘀咕：“看见没，这就是大家族的做派。让晚辈出来见见下面的人，混个脸熟。以后真掌家了，也不至于被自己人冲撞了。只不过跟咱们集团没啥关系，我也不喜欢搞关系。”
萧辰没接话，继续夹菜。
苗宇在几个高管的陪同下，开始一桌桌敬酒。
态度谦和，笑容可掬，每桌都说几句场面话，把那些普通员工哄得眉开眼笑。
一圈敬下来，他走到了维修部这桌。
“各位师傅辛苦了。”苗宇笑着举杯，“公司设备的正常运转，可都靠你们了。”
老王几个赶紧站起来，端着酒杯手忙脚乱地碰杯。
苗宇喝了口酒，目光在桌上一扫，忽然停在了萧辰身上。
萧辰还在吃虾，没起身，也没看他。
苗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走到萧辰身边，弯下腰，声音放得很轻：“萧辰，你也来了？”
萧辰放下筷子，擦了擦手，这才抬眼看他：“嗯。”
“怎么样，菜还合胃口吗？”
苗宇笑得很温和，“青岩饭店的厨子手艺不错，有些菜，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几回。今天机会难得，多吃点。”
旁边几个高管跟着笑，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蔑。
萧辰没说话。
苗宇又往前凑了凑，几乎是贴着萧辰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听说你是个孤儿？没爹没妈，没人教。没关系，今天这顿我请了，你随便吃，就当我可怜你。”
他说完，直起身，脸上还挂着那副温和的笑。
萧辰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那一瞬间，苗宇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
背脊发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看在你是主办方的份上，”萧辰开口，声音平静，“给你个道歉的机会。”
苗宇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起一股火。
刚才那眼神是挺吓人，但他苗宇是什么人？
苗家大少爷，先天八段武者，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威胁过？
他非但没道歉，反而笑了，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毒：“道歉？给你这种没爹没娘的野种道歉？
你也配？我告诉你萧辰，在我眼里，你连这桌上的菜都不如。菜还能吃，你能干什么？吃软饭？靠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