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香味实在是太特别了。
它不象普通食物的香气那样直白,而是带着一种层层递进的诱惑力。
初闻时,是小米和红枣融合的温润甜香,让人心生暖意。
紧接着,一股清冽而醇厚的药香便强势地钻入鼻腔,仿佛能涤荡掉所有的疲惫和浊气,让人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最要命的是,那香味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法言喻的清甜,象是山涧的清泉,又象是雨后的松针,勾得人心底最深处的馋虫都开始蠢蠢欲动。
厨房里,最先扛不住的是那两个打下手的女佣。
她们本来正在被李翠芬呼来喝去地干活,可闻到这股香味,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睛不受控制地朝着林软软那口锅瞟,喉头更是不住地滚动。
太香了!
她们在霍家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什么高级补品没闻过,可没有一样,能比得上眼前这锅粥的香气!
就连一直板着脸的李翠芬,此刻也忍不住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心里嫉妒得快要发疯。
这乡下丫头到底用了什么妖法?不就是小米红枣加几片破蘑菇干吗?怎么能熬出这么勾人的香味来?
这不合理。
而作为“门神”的霍铮,表现得最为直接。
他本来只是为了给媳妇撑腰,才坐在灶台边。
可当那股香气飘出来时,他这个对口腹之欲向来没什么追求的铁血硬汉,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厨房里却异常清淅。
林软软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霍铮有些窘迫的眼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凑到霍铮耳边,压低声音,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眩耀:“怎么样?香不香?我说了我的土法子很厉害的。”
“恩,香。”霍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耳根悄悄地红了。
他看着媳妇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在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愈发白里透红,象个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就在厨房里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这股霸道的香气已经一路飘出了厨房,穿过庭院,直接钻进了主楼。
主楼餐厅里,霍家其他人正围着桌子吃着寡淡的白粥咸菜。
霍老太太因为早上被林软软气得不轻,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碗。
忽然,一股奇异的香味从窗外飘了进来。
“什么味儿?这么香?”坐在下首的大伯霍建国率先皱起了眉。
“好象……是厨房那边传来的。”二伯霍建军伸着脖子闻了闻,一脸的好奇。
霍思语更是直接放下了筷子,一脸嫌恶地说:“在搞什么鬼?大早上的做什么呢?”
可她嘴上说着嫌弃,鼻子却很诚实地动了动。
这味道……确实香得有点过分了。
霍老太太本来正闭目养神,闻到这股味道,也缓缓睁开了眼。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可这股香味,她竟也从未闻过。
那香味仿佛带着钩子,一下就勾起了她沉寂的食欲。
“钟叔。”霍老太太沉声喊道。
一直侍立在旁的管家钟叔连忙上前:“老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去厨房看看,在做什么。”
“是。”钟叔应声,转身快步朝着厨房走去。
没过一会儿,钟叔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回老太太,是……是霍铮少爷的爱人,在给老爷子熬粥。”
“是她?”霍老太太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一个乡下丫头熬的粥,能有这么香?”
她不信。
可那股香味却越来越浓,霸道地充斥着整个餐厅,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桌上这寡淡无味的早餐。
霍思语手里的咸菜,瞬间就不香了。
她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白粥,再闻闻空气中那馥郁诱人的香气,心里象是被一百只猫爪子在挠,又嫉妒又嘴馋。
“哼,我看就是虚有其表,指不定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香料。”霍思语撇着嘴,酸溜溜地说道。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心里也大致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照顾霍振邦的护工,她一脸焦急地跑了下来。
“老太太,不好了。”
“怎么了?是不是老爷子他……”霍老太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不是,”护工连忙摆手,“是……是老爷子闻到香味,醒了。他说……他说他想尝尝……”
什么?
整个餐厅的人都惊呆了。
霍振邦自从“病”了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食欲不振,每天就靠一点米汤吊着。
现在,他居然被一锅粥的香味给勾醒了,还主动要吃的?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霍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震惊、怀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
而厨房里,林软软已经将熬得软糯香甜的药膳粥盛进了一个干净的白瓷碗里。
那粥是淡淡的金黄色,小米已经熬开了花,和汤汁融为一体。
几颗饱满的红枣点缀其间,配上几片黑亮的灵芝,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好了。”林软软满意地端起碗。
她没理会周围那些快要滴出水的羡慕眼神,直接将碗递给了霍铮。
“你去送给爷爷,我在这儿看着,免得某些人手脚不干净,把咱们的早饭给‘不小心’弄洒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翠芬。
李翠芬气得脸都绿了,却又不敢反驳。
霍铮接过碗,点了点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软软,那眼神里有骄傲,有宠溺,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深深的迷恋。
他的宝贝,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霍铮端着那碗“仙粥”,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厨房,朝着主楼东厢房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碗粥,将会在霍家掀起一场新的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就是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