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一声清脆的娇喝,厨房里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
那端着药碗、正要从后门溜走的女佣,身子猛地一僵,像被钉在了原地。
女佣名叫小翠,年纪不大,此刻一张脸吓得煞白,端着碗的手都在发抖。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说话的竟是那个新来的、看起来娇滴滴的少奶奶林软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少……少奶奶,您叫我?”
林软软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缓步走了过去。
她的视线落在小翠手里那碗黑漆漆、散发着古怪甜香的汤药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但语气却依旧温和。
“这是给爷爷的药吗?”
“是……是的。”小翠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站在灶台边的二伯母李翠芬,脸色瞬间变了。
她没想到林软软的眼睛这么尖,在这种忙乱的时候,居然还注意到了这碗药。
李翠芬连忙堆起笑脸,走上前打圆场:“软软啊,这是给老爷子调理身子的补药,老方子了,每天都要喝的。”
她一边说,一边对小翠使了个眼色,催促她赶紧走。
“是吗?”林软软象是没看到李翠芬的眼色,反而更好奇了。
她凑近了些,鼻尖轻轻嗅了嗅。
“这药闻起来……味道好特别啊。”
她歪着头,一脸天真地看向李翠芬:“二伯母,这里面都放了什么啊?我以前在乡下,也跟赤脚医生学过几招,但从没闻过这种味道的药。”
李翠芬的心咯噔一下。
这药方是她好不容易从一个见不得光的渠道弄来的,里面掺了能让人慢性衰竭的断肠草,外表闻起来就是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可谁知道这个乡下丫头鼻子怎么这么灵。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李翠芬的笑容有些僵硬。
“都是些寻常的温补药材,你没见过也正常。小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老爷子送去,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哦,哦。”小翠如蒙大赦,端着碗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哎,等等。”
林软软却忽然又叫住了她。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林软软伸出手,似乎是想看看那碗药,但脚下却象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直直地朝着小翠撞了过去。
“啊!”
小翠被她这么一撞,根本站不稳,发出一声惊呼。
“小心!”
林软软也跟着惊叫起来。
“哐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只盛着毒药的黑瓷碗,从小翠手中脱手飞出,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黑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那股浓重又诡异的甜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得更加浓烈。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翠芬的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片和药汁,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小翠更是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哎呀!这……这可怎么办啊!”
始作俑者林软软,却是一脸的惊慌和无辜。
她手忙脚乱地去扶瘫倒的小翠,嘴里还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没站稳,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她一边说,一边眼角的馀光飞快地瞥了一眼李翠芬。
看着李翠芬那副象是死了爹娘一样的表情,林软软心里冷笑一声。
药洒了,你的心也慌了吧?
靠在门框上看戏的霍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小狐狸,演起戏来,可真是天衣无缝。
“哭什么哭,还不快收拾了。”
李翠芬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瘫在地上的小翠就是一声怒吼,那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她不是心疼那碗,也不是心疼药,她是心疼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落空。
她狠狠地瞪着林软软,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可林软软却是一副全然不知、愧疚万分的模样。
“二伯母,您别怪她,都怪我……”林软软的眼圈说红就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是我不小心撞了她,这药……是不是很贵重啊?要不……要不您罚我吧!”
她这副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样子,让李翠芬一肚子的火气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罚她?
怎么罚?
说她故意打翻了药?
谁看见了?她那一跤摔得“天衣无缝”,任谁看了都只是个意外!
李翠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一碗药而已,再煎一碗就是了。”
她嘴上说着“算了”,可那眼神里的怨毒,却显而易见。
林软软象是被她吓到了,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刚好缩到了霍铮的身边。
霍铮顺势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象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李翠芬,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媳妇胆子小,二伯母可别吓着她。”
一句话,让李翠芬如坠冰窖。
她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小贱人身边,还站着一尊煞神!
李翠芬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林软软躲在霍铮怀里,悄悄地勾了勾嘴角。
她知道,这第一仗,她赢了。
可是,光打翻一碗药,还远远不够。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满是愧疚的眼睛,看着李翠芬,小心翼翼地开口。
“二伯母,我把爷爷的药打翻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不,今天的早饭,就由我来给爷爷做吧,算是我赔罪了,好不好?”
她这话一出,李翠芬的瞳孔猛地一缩。
让这个乡下丫头给老爷子做饭?
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