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崖顶,小王通过望远镜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他的心在那一刻,猛地停跳了一拍。
指挥部里,师长手里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个倔强得象头小犟牛一样的女人,终究还是……
坠落的瞬间,林软软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象是被拉得很长很长。
风声,雨声,枪声,洪水咆哮的声音,全都离她远去。
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的画面。
前世,她在病床上,被姐姐逼着签下捐赠协议时的绝望。
重生后,在芦苇荡里,第一次见到霍铮时的慌乱。
新婚夜,他放在床中间,那碗幼稚的“楚河汉界”。
他笨拙地给她揉腰,红着脸说“太瘦了,硌手”时的别扭。
他出征前,在她额头上,印下的那个滚烫的吻。
还有他留在军大衣里,那封字迹潦草,却写满了爱意的信……
“软软,等我回来。”
霍铮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
我不能死!
我还没等到他回来!
我还没给他生一个象他一样,又倔又硬的臭小子!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林软软的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在身体即将触碰到水面的前一秒,她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动作。
她猛地伸出手,胡乱地在空中抓挠着!
“唰啦!”
她的指尖,勾住了一根从铁索上垂下来的,不知是藤蔓还是绳索的东西!
巨大的下坠力,和那根绳索的拉扯力,几乎要将她的骼膊,从肩膀上撕扯下来!
剧痛,让林软软瞬间清醒!
她整个人,悬吊在半空中,距离下方翻滚的洪流,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冰冷的浪花,不断拍打在她的脚上,那股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都在颤斗。
她抬起头,看到自己抓住的,是之前系在腰间,用来连接安全扣的尼龙绳。
安全扣,还牢牢地锁在铁索上。
是它,救了她一命!
“她还活着!她挂在上面!”
小王的声音,象是从地狱里爬回来一样,带着劫后馀生的狂喜和颤斗。
师长猛地捡起地上的望远镜,当他看到那个悬在半空中的身影时,一向坚毅如铁的脸上,竟然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活着就好!
活着,就有希望!
对岸的枪声,还在继续。
但很快,就被我方阵地传来的,惊天动地的炮火声所复盖!
“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带着复仇的怒火,精准地落在了对岸的山林里。
爆炸的火光,将那片局域变成了一片火海。
敌人的惨叫声和枪声,很快就消失了。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林软软的处境,却更加艰难。
她悬在半空中,全身的重量,都只靠一只手臂支撑。
手臂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痛、抽搐,麻痹感,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力量。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必须上去!
林软软咬紧牙关,另一只手也费力地抓住了绳子。
她尝试着像攀岩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向上拉。
可是刚被雷电劈过的身体虚弱无比。
背包的重量象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试了好几次,都只是徒劳地在半空中晃荡,反而消耗了更多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不行……没力气了……
绝望的念头,再一次浮上心头。
手臂的酸麻感,越来越强烈,她感觉自己的手指,正在一点点地失去知觉。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心……
好不甘心……
就在林软软的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她猛地一张嘴,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剧烈的疼痛象一道电流,再次贯穿了她的全身,强行驱散了她的疲惫和麻木!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凶光!
“啊——!”
林软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她双臂的肌肉,猛地贲张起来!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蛮横的力量,从她的身体深处涌了出来!
她借着这股力量,双脚在身后的崖壁上猛地一蹬!
身体如同荡秋千一般,向上荡去!
一次!
两次!
当身体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她猛地松开一只手,闪电般地抓住了上方那根冰冷的铁索!
成功了!
林软软心中一阵狂喜!
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另一只手也迅速抓住了铁索。
然后,她象一只敏捷的猴子,手脚并用,飞快地朝着对岸的桥头爬去。
最后几米的距离,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当她的双脚,终于踏上对岸那坚实的土地时。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泥水里。
她成功了。
她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命。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从她的脸颊滑落。
她顾不上休息,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解开腰间的绳索,踉跟跄跄地冲进了对岸的山林。
她必须立刻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敌人的炮火虽然被压制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有巡逻队过来查看。
她一边跑,一边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浓缩的灵泉水,不要钱似的往嘴里猛灌。
身体的机能,在灵泉水的滋养下迅速恢复。
林软软借着照明弹最后的光亮,和自己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在复杂的山林里飞速穿行。
她记得,前世的报道里提过。
霍铮他们断后时,藏身的地方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
洞口在一片不起眼的断崖下面,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丛覆盖着。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就算从旁边走过,也绝对不会发现。
林软软的目标就是那里。
她跑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在一片乱石堆后面,看到了一面长满了青笞的断崖。
就是这里!
林软软心中一喜,立刻冲了过去。
她拨开那些湿漉漉的,几乎将整个崖壁都复盖住的厚重藤蔓。
一个黑漆漆的,只比人高一点的洞口,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没等她靠近,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伤口腐烂的恶臭,从洞里飘了出来。
林软软的心,猛地一沉。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不再尤豫,打开手电筒,猫着腰钻进了山洞。
山洞不深,但很潮湿。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身影。
手电筒的光,扫过他们缠着肮脏绷带的身体,和一张张因为痛苦和虚弱而扭曲的年轻脸庞。
他们都是霍铮的兵。
林软软的心,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她的目光越过这些伤员,投向了山洞的最深处。
那里也躺着一个人。
他的身形是那么的熟悉。
哪怕化成灰,林软软也认得。
是霍铮!
林软软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跟跄着,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脚步从未如此沉重。
她怕。
她怕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在这时,山洞里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呻吟声。
声音,正是从霍铮的方向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