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懿的拥抱很用力，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右手。
黎昭一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斗，那种后怕的情绪通过紧密的相贴传递过来。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哽咽。
黎昭一用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是你的错，真的。”
“是我的错。”季笙懿松开她，眼框通红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我早点告诉你墨家的事情，如果你有心理准备，就不会——”
“就不会冲上去？”黎昭一打断他，苦笑，“不，我还是会冲上去的。”
“季笙懿，你了解我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在我面前自杀。”
季笙懿沉默了，他当然了解她。
她总是说着什么不管，但是真出什么事情，其实她总是会第一个冲出，阻止对面。
“但是下次，”他捧住她的脸，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能不能先考虑一下自己？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哀求的情绪。
黎昭一的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季笙懿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重新坐回椅子上，但手依然紧紧握着她的左手。
“手还疼吗？”他问。
“疼。”黎昭一老实回答，“麻药过了，现在一阵阵的疼。”
“医生说术后会疼几天。”季笙懿从床头柜上拿起止痛药的说明书，“可以吃止痛药，但不能多吃。”
“会影响恢复吗？”
“适量不会。”他看着她，“但昭一，医生说了，这个伤……可能会影响手指的灵活性。”
黎昭一的心沉了沉，但面上还是努力保持平静：“到什么程度？”
“现在还不好说。”季笙懿的声音很轻，“要看恢复情况。但大概率以后手指的精细动作会受影响。”
比如握笔，比如握麦克风。
但是没有关系，这些都不会影响到她的未来。
黎昭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她重新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种平静的决绝。
“那就等恢复再说。”她说，“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季笙懿看着她强撑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黎昭一说。
门开了，陶青禾和汪玲茗先进门的，还有几个解说圈的同事一起走了进来。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花或者果篮，脸上写满了担忧。
“昭一！”陶青禾第一个冲过来，看到她手上厚厚的纱布，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的手……”
“没事。”黎昭一扯出一个笑容，“医生说好好恢复就行。”
“我们都看直播了。”赵哥沉重地说，“那个墨青云真是疯了！怎么能闯进直播间呢！”
“网上都炸了。”另一个同事说，“现在热搜前五全是这件事。不过舆论都在支持你，大家都在担心你的伤。”
陶青禾把手机递给她看。
点进去，全是各种角度的讨论和关心。
【昭一姐的手怎么样了？看到流了好多血】
【墨家真的破产了？墨青云这是狗急跳墙？】
【昭一姐太勇敢了，居然敢上去抢刀】
【希望昭一姐早日康复】
【那个墨青云就该抓起来！】
黎昭一粗略扫了几眼，就把手机还给了陶青禾。
“比赛怎么样了？”她问。
“fl赢了。”赵哥说，“3比2，拿了秋季赛冠军。不过……”他顿了顿，“现在大家都在关心你，冠军的热度反而不高。”
黎昭一苦笑：“对不起，搅黄了总决赛。”
“你说什么呢！”陶青禾握住她没受伤的手，“这怎么能怪你，是那个疯子的问题。”
同事们又聊了一会儿，嘱咐她好好休息，答应帮她处理后续的工作事宜，然后就离开了。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季笙懿去给她倒水的时候，黎昭一轻声问：“墨青云的病房在哪里？”
他的手顿了顿：“在楼上重症监护室。”
“他……醒了吗？”
“上午刚醒。”季笙懿把水杯递给她，“警方已经过去了，他脖子上有伤，暂时不能移动，但手铐已经戴上了。”
黎昭一沉默地喝着水。
温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却化不开胸口的沉重。
下午，在季笙懿被医生叫去谈术后恢复方案时，黎昭一悄悄下了床。
右手被固定在胸前，行动不太方便，但她还是用左手扶着墙，慢慢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很安静，她按了电梯，上到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
墨青云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察。
黎昭一走过去，其中一个警察认出了她。
“黎小姐？”
“我想进去看看他。”黎昭一说，“可以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可以，但不能太久。他情绪还不稳定。”
“谢谢。”
黎昭一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墨青云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右手被铐在床栏上，金属手铐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
看到黎昭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可能他们都没有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一这样子的方式见面。
“昭一……”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黎昭一慢慢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有种沉重的静默。
最后是墨青云先开口：“你的手怎么样了？”
“肌腱伤了，要做复健。”黎昭一平静地说，“医生说可能会影响灵活性。”
墨青云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对不起，我真的没想伤害你……”
“我知道。”黎昭一说，“你只是想伤害自己。”
这句话让墨青云的眼泪流得更凶。他睁开眼，看着她：“你恨我吗？”
黎昭一想了想，摇头：“不恨。”
“为什么？”他哽咽，“我差点毁了你的事业，我让你受伤，我……”
“因为恨太累了。”黎昭一轻声说，“我不想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