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悲欢并不相通。
当江晨正意气风发地规划着儿子的“精英教育”蓝图,享受着一夜暴富带来的朴实快乐时。
城市的另一端,那个曾经让他仰望、如今却只能仰望他的女人,正独自一人,沉沦在悔恨的深渊里。
魔都,e酒吧。
最顶级的卡座,最昂贵的黑桃a香槟,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
这一切,都无法驱散夏婉秋心底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穿着一件低调的黑色连衣裙,脸上戴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巨大墨镜,一个人缩在卡座最昏暗的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著那价值不菲的液体。
酒是甜的,心却是苦的。
苦得像是嚼了一嘴的黄连。
江晨越风光,她就越痛苦。
网路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赞美,那些把江晨捧上神坛的彩虹屁,此刻在她看来,都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
“歌神?”
“童话教父?”
“硬核老爸?”
夏婉秋自嘲地笑了笑,眼泪混著香槟一起滑进嘴里,又苦又涩。
这些头衔,这些荣光,原本都该有她的一份。
如果五年前,她没有那么绝情。
如果一年前,江晨发信息说孩子病了的时候,她能回去看一眼。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夏婉秋醉眼朦胧地抬起头。
酒吧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正巧在播放一则最新的娱乐快讯。衫捌墈书徃 芜错内容
画面里,江晨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却比任何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明星都要耀眼。
他站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脸上带着那种标志性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记者问:“江老师,一夜之间从负债累累到身家数千万,您现在是什么心情?”
江晨想了想,极其认真地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心情,就是觉得终于可以给我儿子买几身新衣服了。”
“那对于未来有什么规划吗?比如开演唱会?或者进军影视圈?”
“规划?谈不上。”江-晨-摇了摇头,那副懒散的模样看得人牙痒痒,“先把儿子上学的问题解决了再说。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就希望他以后能当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别像我一样,当个咸鱼。”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关于音乐创作的问题。
江晨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著。
直到最后。
一个胆大的女记者,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江老师,我们注意到,您的前妻夏婉秋女士,昨晚也给您的新歌贡献了销量。”
“对于对于她的支持,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看江晨会怎么回答。
是会礼貌性地感谢?还是会冷漠地无视?
画面里。
江晨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夏婉秋”三个字时,微微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看着镜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哦?”
“是吗?”
“那谢谢她咯。”
“毕竟三块钱也是钱嘛。”
说完。
江晨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几分顽劣的笑容。
“麻烦大家以后别再提她了。”
“毕竟”
“前妻这种生物,跟前男友一样,死了才是最好的。”
“噗——”
夏婉秋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死了才是最好的?
他就这么恨我吗?
“婉秋!别喝了!”
一只纤细的手突然伸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是她的闺蜜,也是圈内的一名二线女星,林菲菲。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渣男,至于吗?”林菲菲看着满桌的空酒瓶,又气又心疼。
“他不是渣男。”
夏婉秋摇著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墨镜的边缘滑落,“我才是。”
“我才是那个最瞎、最蠢、最不可理喻的渣女。”
“菲菲,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夏婉秋再也无法维持那个高冷天后的形象,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扑进闺蜜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把他弄丢了我把他亲手弄丢了”
林菲菲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作为夏婉秋最好的朋友,她见证了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结束的全过程。
她也曾劝过夏婉秋,让她对江晨好一点,让她不要那么强势。
可那时候的夏婉秋,被名利冲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
“算了吧,婉秋。”
林-菲菲的声音很轻,却很残忍,“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现在是万众瞩目的歌神,是资本抢着要的香饽饽。而你”
林菲菲没有说下去。
但夏婉秋懂了。
而她,因为之前一系列的负面新闻,加上赵红霞的倒台,事业已经岌岌可危。
此消彼长。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离婚”两个字。
而是云与泥。
“不我不信!”
夏婉秋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闪烁著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他心里还有我!他一定还有我!不然他不会写《成全》,不会写《过火》!”
“他只是在气我,在惩罚我!”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从包里摸出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江晨那个“谢谢她三块钱”的采访画面。
夏婉秋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男人的脸,手指颤抖著,拨通了那个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打的号码。
“嘟——”
“嘟——”
漫长的等待音,像是在凌迟她的心脏。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sorry, the nuber you dialed is powered off”
冰冷的电子女音,在嘈杂的酒吧里显得格外清晰。
关机了。
他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夏-婉-秋-的手无力地垂下,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
她看着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终于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酒吧的角落里。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放下了手里的相机。
镜头里,定格著天后夏婉秋崩溃痛哭的画面。
那张照片,足以让任何一个八卦周刊的编辑,激动得当场心梗。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压低了帽檐,转身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他知道。
明天的头条,预定了。
而此时此刻。
故事的另一位主角,江晨。
正牵着刚刚放学的江小-鱼-,站在一扇金碧辉煌、看起来比皇宫大门还要气派的校门前。
校门的牌匾上,用烫金的大字写着——
【魔都伊顿公学双语幼儿园】
这里是全城最贵、也是最难进的贵族幼儿园。
一年的学费,足够普通家庭奋斗十年。
江小-鱼-仰著头,看着那些穿着精致小西装、被保姆和司机簇拥著走进校园的“小少爷”、“小公主”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小家伙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爸。”
江小-鱼-扯了扯江晨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
“我觉得这里可能不太适合我。”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