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兽那双曾锐利如电的巨大双眸,此刻却象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瞳孔微微涣散,带着一种孩童般纯粹的迷茫与不解,视线在虚空中游移,似乎在努力捕捉着某种它无法理解的概念。
“没懂!”它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被困扰的不悦,简单直接地表达了它的困惑。
艾伦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讷讷地张了张嘴,随即象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事情,猛地捂着肚子,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笑声从指缝间不受控制地溢出,肩膀一抽一抽的。
风兽更加不解了,巨大的头颅微微倾斜,那双游离的眸子聚焦在艾伦身上,带着明显的困惑:“你笑什么?” 它不明白,在如此危急的关头,这个渺小的人类还有什么可笑的。
艾伦好不容易才收敛了笑意,直起身,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生理性泪水,看着风兽,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我笑你活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你也太单纯了!”
“单纯?”风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在咀嚼它的含义,随即它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丝警告,“你还有闲心笑?那个打不死的怪物还在,你一点也不慌?”
艾伦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叫莫萨斯。这应该是他的分身,亦或是一丝灵魂支配的尸体。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杀死过一个了!”
“什么?”风兽显然有些惊讶,那双巨大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催促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为什么不把他杀了!”
艾伦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沉重:“不行。上一次,我用的是我同伴的剑,那把剑……很特殊。没有那把剑,我做不到。”
他的话语象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刚刚还带着一丝波澜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风兽巨大的身躯静止在原地,那双曾游离的眸子此刻深深地看着艾伦,而艾伦也迎着它的目光,眼神复杂。一时间,只有周围若有若无的风声,以及那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喂,你们两个可恶的家伙,想好对策了么?”莫萨斯那带着戏谑与压迫感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寒冰,刺入艾伦的耳膜,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艾伦强压下心头的惊惧,小心翼翼地朝着身旁那庞然大物——风兽,挪动了几步,低声问道:“你这样强大的存在,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眼前这个局面吗?”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风兽那覆盖着流线型羽毛的巨大身躯,寄望于它能带来一线生机。
风兽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当然有,不过……会很麻烦!”
“有多麻烦?”艾伦追问道,眼中闪铄着对未知的好奇与一丝求生的渴望。他对风兽口中的“麻烦”充满了探究,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转机。
风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巨大的双翅缓缓展开,屏蔽了半边天空,随即又开始慢慢收缩。最上端那些闪铄着金属光泽的翎羽,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向胸前聚拢,几乎要贴合在一起。随着羽毛的收拢,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开始在它胸前盘旋、凝聚,一个模糊的风球轮廓逐渐生成,并随着气流的涌入而愈发清淅。
不远处的莫萨斯则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对他而言,这具分身不过是本体的延伸,更何况它还拥有近乎不死的特性。若是能借此机会,窥探到这头传说中风兽的真正手段,那这趟可就算是赚大了,即便分身有所损伤,也完全值得。
就在莫萨斯思忖之际,风兽胸前的风球已经凝聚到了极致,体积膨胀到了令人心悸的程度,表面萦绕着肉眼难辨的高速气流,发出低沉的嗡鸣。
突然,那风球猛地一缩,随即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弹射而出!其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反应极限,几乎在众人眨眼前,便已瞬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重重地轰击在了莫萨斯那看似毫无防备的身体上!
莫萨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暗夜中被骤然点亮的星辰,死死锁定了那疾射而来的风球。它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几乎在他察觉的瞬间便已近在咫尺。他心中一凛,身体本能地想要做出规避动作,然而那风球的迅捷远超反应极限,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哼,这就是你的招式?”风球精准地命中了莫萨斯,然而预想中的狂暴冲击并未到来,甚至连一丝皮毛之伤都未曾留下。莫萨斯先是一怔,随即感受到体内能量毫无波澜,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搔痒罢了。
一旁的艾伦,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莫萨斯的身影,大气也不敢喘。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风兽这看似平平无奇,却速度快到极致的风球,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时间在众人的摒息中悄然流逝,数个呼吸的功夫,莫萨斯依旧安然无恙,他甚至活动了一下脖颈,带着几分戏谑地看向风兽,仿佛在说“就这?”。就在他以为这场虚惊已然过去,风兽的攻击不过尔尔之时——
异变陡生!
一点微不可察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在莫萨斯的胸口处浮现。那光点起初如同萤火般黯淡,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凝实!
那赫然是一个高速旋转的风眼!
“嗡——”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以风眼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吸力猛然爆发。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巨手的牵引,开始疯狂地朝着莫萨斯身上的那个风眼汇聚、旋转。起初只是微风,转瞬间便化为呼啸的狂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狂暴!
呼啸的风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卷起地面的碎石尘土,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旋,尽数被莫萨斯身上的风眼吸纳。他周身的衣物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原本稳如泰山的身形,此刻竟也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束缚力,仿佛身陷泥沼,行动开始变得滞涩。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萨斯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仿佛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的压制,甚至有被那风眼缓慢抽离的趋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在莫萨斯惊疑不定之际,风兽那带着一丝虚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这是我用生命本源施展的风系禁术——源断风界!”
“一旦成型,”风兽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以封印一切!”
话音刚落,莫萨斯的身影消失在风之旋涡中,最后化成了一个光点,落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