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槐说完最后一个字,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仰躺在地上,被麻绳捆成扭曲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高顽的脸,试图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公厕里安静了几秒。
只有夜风从破窗棂灌进来的呜咽声,还有远处长江隐隐的涛声。
月光斜照进来,在马三槐脸上切出一半明一半暗的光影。
他那张和马老道有五六分相象的脸上。
此刻混杂着恐惧、希冀、还有一丝侥幸。
他把知道的都说了,也许,也许能换一条活路?
高顽蹲在他面前,手里还捏着那根石棉制成的问心针。
“大哥,不!前辈!”
马三槐突然挣扎起来,被反剪在背后的手使劲扭动。
“我都说了!真的都说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您饶我一命,我给您带路!老君观那地方邪门得很,没人带路根本进不去真的!”
“我还可以帮您找我大哥!我知道他炼尸的弱点!我知道他后院的铁尸怕什么!”
似乎是看到了高顽眼里的杀意。
马三槐的声音越来越急,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高顽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马三槐,眼神象在看一条在砧板上扑腾的鱼。
过了大概三息,也可能是五息。
高顽忽然开口。
“你送的这些个死婴不是弃婴塔里来的吧?马家沟里关了多少女人?你参与了多少?”
高顽话音落下,马三槐浑身一僵,瞳孔猛的睁大。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但高顽没给他机会。
“那两个孩子是你亲手弄死的,还是你爹弄死的?”
“我,我……”
马三槐脸色惨白,眼睛里的侥幸一点点褪去,变成彻底的恐惧。
他明白了。
面前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
“不是我!是我爹!都是他干的!”
“我只是帮忙送货!我没杀过人!真的!前辈您信我!您留我一条狗命,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高顽看着在地上不停磕头的马三槐,忽然扯了扯嘴角。
“你刚才不是骂得挺凶的么?说要把我炼成尸傀,日日夜夜跪在你爹坟前。”
“现在怎么不说了?”
马三槐的哭喊戛然而止。
然后,他看见高顽轻轻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
公厕角落那片最浓的阴影里,忽然亮起十几点猩红的光。
紧接着,是翅膀扑棱的声音。
十几只乌鸦从阴影里飞出来,落在马三槐周围的地上。
它们比寻常乌鸦大了整整一圈,羽毛漆黑油亮,边缘泛着暗沉的血色光泽。
马三槐浑身剧颤。
他想挣扎,但麻绳捆得太紧。
乌鸦爪子像铁钩一样扣进他的皮肉,让他动弹不得。
高顽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他靠在公厕斑驳的砖墙上,从口袋里里取出一根烟。
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月光里缓缓升腾。
然后,高顽对着鸦群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鸦群动了。
锋利的喙精准地啄进马三槐的眼窝。
那声音,像熟透的果子被戳破。
马三槐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爆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但只嚎了半声,就被另外三只乌鸦啄穿了喉咙和气管。
血喷出来,溅在公厕湿漉漉的地上,溅在乌鸦漆黑的羽毛上。
但鸦群毫不在意。
它们开始有条不紊地进食。
进化后的喙和爪子切肉剔骨象是在切豆腐。
骨头碎裂的声音密集地响起。
进化后的消化系统似乎能处理这些坚硬的钙质。
马三槐还没死透。
他的身体还在抽搐,偶尔有神经质的颤动。
但意识应该已经模糊了,只剩下生物本能的痉孪。
高顽静静看着,一口一口抽着烟。
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并不享受这个过程。
但也不反感。
就象前世在秦岭倒斗时碰到挡路的毒蛇猛兽,杀了也就杀了,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马三槐这种人贩子在他眼里,和那些毒蛇猛兽没什么区别。
甚至更该死。
烟抽到一半时,马三槐的身体已经少了小半。
两条腿只剩下森森白骨,上面的皮肉被啄食得干干净净,连骨膜都没剩下。
整个胸腹腔被彻底掏空,裸露的肋骨像开敞的笼子。
乌鸦们吃得很仔细。
就连溅到墙上的血渍它们都会飞过去,用舌头一点点舔干净。
等到高顽将烟抽完时,地上已经几乎看不到马三槐存在的痕迹了。
只有那捆麻绳还留在原地。
但很快,几只没吃饱的乌鸦飞过去开始啄食麻绳纤维。
片刻之后,地上只剩下一小滩暗红色的水渍,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马三槐一个大活人,短短几分钟时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高顽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然后从壶天里取出那一瓶地瓜烧,拧开往那滩水渍上倒了小半瓶。
浓烈的酒味瞬间弥漫开来,盖住了残存的血腥气。
做完这些,他转身离开公厕窄巷。
巷子外,山城的夜风带着江水的湿气迎面吹来。
高顽拉了拉衣领,脚步没停径直朝着城西的山路走去。
既然马三槐交代了。
那马家沟今晚便一并料理了。
屠村这种事情高顽不管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干,想想还有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