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终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子。
在剑气临体的前一瞬,强烈的死亡危机让他脖颈后的寒毛全部炸起!
瘦削的身体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敏捷,拼命向右侧扭去!
“嗤!”
“咔嚓!”
剑气擦着老道士的左肩掠过。
没有完全斩中。
但只是被边缘扫过,他左肩连同整条左臂,便如同被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一般齐肩而断!
飞出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串黄铜铃铛。
紧接着,剑气的馀势未消,又斜斜切过了老道士的左腿膝盖上方。
“噗!”
大半条左腿,也应声分离!
“啊!!!!”
凄厉的惨叫,终于从老道士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剩下的独臂独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噗通一声栽倒在满是石子的地上。
断臂和断腿处的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水泵,疯狂向外喷涌。
老道士脸上的凶狠、愤怒、算计,在这一刻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剧痛彻底淹没。
他挣扎着用仅剩的右手撑地,想要抬起头看向高顽。
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能是求饶。
可能是威胁。
可能是搬出更吓人的名头。
但高顽没给老道士这个机会。
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
高顽只是微微抬了抬左手的手指。
“嘎!!!”
早已盘旋在浓雾上的上百只乌鸦同时收拢翅膀。
如同上百支黑色的箭矢,从夜空中疯狂俯冲而下!
目标,直指血泊中还在抽搐的老道士。
“不……不!!!”
老道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下一刻。
黑色的箭雨将他彻底淹没。
“噗噗噗噗噗!!!”
那是鸟喙和利爪撕开皮肉、啄碎骨骼、扯断筋络的声音。
中间夹杂着一些吮吸和吞咽的湿滑声响。
老道士的惨叫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
血花不断从鸦群的中心迸溅出来。
碎肉、骨渣、布片被抛起,又落下。
高顽背对着那血腥的盛宴分身缓缓在夜色中散开。
身后,令人牙酸的声音渐渐停息。
鸦群散开,重新飞上半空在雾气中盘旋。
有的嘴里还叼着丝丝缕缕的肉条,仰头吞下。
地面上,只剩下一具骨架和少许粘连的筋膜。
骷髅还保持着右手前伸、似乎想要求饶或抓住什么的姿势。
那件油光锃亮的道袍,已经碎成破烂的道袍散落在骨架周围。
高顽的本体在车厢中睁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在四九城。
面对枪炮,面对国家机器层层叠叠的罗网。
高顽需要隐忍,需要算计,需要借助规则和信息的漏洞,象一只在夹缝里求存的老鼠。
但在这个鸟不拉屎,天高皇帝远的地界。
他还要唯唯诺诺,那这神通岂不是白醒了?
这力量,要来何用?
至于这老道士是什么来头,背后有谁会不会惹来麻烦?
他一个四九城都敢连续炸好几次的人会怕麻烦?
高顽抬起头,看向不远处。
那两个火车司机,还陷在雾气制造的鬼打墙里,像没头苍蝇一样绕着那堆血肉碎尸原地打转,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崩溃。
只不过,随着山魈死亡老道士伏诛,周围的雾气似乎开始慢慢变淡。
高顽从壶天里取出半瓶之前顺来的白酒。
拧开瓶盖驱使着刚刚饱餐一顿的乌鸦将酒液泼洒在车轮、铁轨附近,稍微掩盖一下过于浓烈的血腥味。
顺便让乌鸦把山魈也吃个干净。
紧接着驱使着鸦群,故意在两名司机前方不远处制造了一些翅膀扑腾和尖锐的啼叫。
“鸟!有鸟叫!”
来回打转的年轻司机猛地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老司机也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雾气凝结的水珠。
“雾好象散了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劫后馀生的庆幸和茫然。
他们试探着,朝着驾驶室灯光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没有再原地打转。
几十米的距离,很快走完。
两人连滚爬爬地冲进驾驶室,“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死死锁住。
驾驶室里,惊魂未定的两个司机,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沉默和几次颤斗的点火尝试后,终于再次拉响了汽笛。
火车颤斗着,发出一连串金属摩擦的呻吟,车轮缓缓转动,开始重新加速。
哐当……哐当……
熟悉的节奏再次响起。
将那片刚刚被鲜血浸透的路基抛在身后。
江边的浓雾并未完全散去。
而是象一层灰白色的裹尸布一样贴着江面缓缓蠕动,偶尔被车头灯光刺穿,露出下面墨黑如深渊的江水。
高顽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丹田之内的法力涓涓流转,比战斗前明显粗壮了许多。
但更让高顽在意的是斩杀山魈与老道士得到的煞气!
如果说四合院那汉子的煞气是一杯烈酒,烧喉却短暂。
那么此刻涌入的,就是整整一坛发酵了不知多少年的血池陈酿!
浓烈到化不开的负面情绪,甚至在试图搅动高顽的意识。
刚刚那老道士说他养那头山魈七年,日日要用童男童女供奉。
但这年头村村有民兵,乡乡有登记。
失踪个把孩子或许没人在意,但不管是多大的城市,连续丢它几百个孩子那就是天大的事。
除非……
高顽脑子里闪过那老道士油滑狠戾的三角眼。
除非,这些家伙用的根本就是没人要的货。
比如弃婴塔里那些还没来得及断气,或者刚刚断气的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