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被吵得头昏脑涨,各种声音如同魔音灌耳。
她本就因为张工安的异常和这离奇的案子心烦意乱,此刻被这群不明事理、只顾自身安危的住户们胡搅蛮缠,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她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抽出腰间的警棍用力一拍病床边的铁架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厉声喝道
“够了!都给我安静!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菜市场撒泼的地方!”
“案子我们自然会查!该有的程序一步都不会少!但不是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就能解决的!张工安刚才的话你们没听到吗?高顽在押!没有越狱!至于你们说的什么同伙、亲戚,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测,制造恐慌!”
“都给我出去!立刻!马上!再干扰我们工作,就以防碍公务论处!”
陈雪虽然年轻,但毕竟穿着制服,这身皮对于升斗小民来说还是具备一定威严的。
众禽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镇住了,场面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易中海脸色难看地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贾张氏的干嚎也卡在了喉咙里,被秦淮茹和旁边的人连拉带拽地拖了起来。
一群人如同被驱赶的鸭群,悻悻然地退出了病房,只留下满地的狼借和更加浓重的恐慌在空气中沉淀。
然而,极致的恐惧往往催生出极致的自私。
贾张氏在经历了丧子和孙子垂危的双重打击,以及刚才被工安呵斥的憋闷后,那老虔婆特有的贪婪和胡搅蛮缠如同本能般复苏。
现在儿子死了,孙子生死不知,以后她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刚出病房贾张氏便猛地挣脱开秦淮茹的搀扶。
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指向易中海和刘海中,嘶哑的嗓音带着刻骨的怨毒。
“钱!高家的钱!那些钱和房子都得收回来!那是我儿子和我孙子的买命钱!都得赔给我们贾家!”
贾张氏想得很清楚,不管自己儿子是被谁杀害的。
这个锅都必须扣在高顽头上,不然这种被抓到必定会被枪毙的凶手。
根本不可能会赔钱给她家,那她儿子岂不是白死了?
但贾张氏还是低估了利益的诱惑。
她的这番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冰水,瞬间引爆了刚刚还被恐惧笼罩的人群。
经过不到一秒的安静后。
“凭什么!”
刘海中第一个跳出来,肥肉因为激动而颤斗。
“那个分配方案是全院大会定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什么你家的!”
“就是!现在你儿子怎么死的不知道,但我儿子可是实打实的,被那小杂种给废了,他家的财产怎么的也先应该赔给我家!”
许富贵梗着脖子吼道,开始心疼自家如流水般花出去的医药费。
听见许富贵这个外院人也要和自己抢钱。
贾张氏顿时就怒了。
傲的一嗓子,就开始往徐富贵脸上挠。
徐富贵一时不察,脸上立即多了好几道血印子。
场面瞬间失控,争吵、推诿、咒骂声淹没了病房走廊。
恐惧暂时被更直接的金钱利益冲突压过,人性的丑陋在生存压力下暴露无遗。
易中海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早已被淹没。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把他们弄回去!开全院大会!必须说清楚!”
“就是!”
“开会!开会!”
于是。
不顾医院的反对和两人惨白的脸色。
以及陈雪的愤怒与不理解。
勉强能拄拐的傻柱和躺在门板上的许大茂,如同货物般被抬回了那座阴森压抑的四合院。
中院,八仙桌再次摆开,三位大爷面色阴沉如铁。
院里的住户们围拢着眼神闪铄,窃窃私语,恐惧与贪婪在他们脸上交织。
会议尚未开始,躺在门板上的许大茂,与拄着拐、眼神怨毒的傻柱目光相撞。
新仇旧恨,加之身体残缺带来的巨大屈辱和扭曲心理,让两人瞬间忘记了周遭一切。
许大茂咧开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嘲笑,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傻柱。
“哈哈哈,死太监!狗日的傻柱你也有今天!没了卵子的玩意,看你以后还怎么欺负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食堂混!等着被厂里安排去扫大街吧!”
“我就不一样了,我爸我妈双职工,我就算废了一样能下乡放电影,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你!该死的许大茂,你敢骂我!劳资打死你!”
傻柱则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扔掉拐杖试图前扑,却跟跄着险些摔倒。
扯到伤口的傻柱不再过多言语,但那充满恨意与鄙夷的眼神,那指向许大茂下三路的颤斗手指,那从牙缝里挤出的阉货、绝户的口型,已经将最恶毒、最肮脏的辱骂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老子何大清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好歹也和那个寡妇有了孩子。
但许家就许大茂这一个独苗,可不就绝后了么。
易中海刚要拍案而起,一直压抑的许富贵动了。
看到傻柱竟敢对他儿子做如此侮辱性的手势,积压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如同暴怒的雄狮,猛地冲上前,在傻柱因虚弱而无法有效闪避的瞬间,抡起粗糙的大手狠狠掴在了傻柱的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震惊了全场。
“打!爹!打死他!”
许大茂在门板上激动得嘶喊。
许母也哭嚎着冲上,尖利的指甲不顾一切地向傻柱脸上挠去!
傻柱猝不及防脸上瞬间挂彩,狼狈不堪地挥舞手臂格挡,昔日的战神威风扫地。
易中海、刘海中等人慌忙上前拉架,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拉偏架的、劝架的、看热闹的、咒骂的,还有些以前被傻柱欺负过的还偷摸上去补了好几脚。
甚至易中海猝不及防之下,后背都挨了好几下肘击。
打得他直翻白眼,但愤怒的回头看到的又都是一群一脸无辜的禽兽。
刺骨的寒风卷过院中光秃的老槐树,呜咽作响。
仿佛在嘲笑着这群在恐惧与利益泥潭中挣扎、撕咬,将人性丑恶展现得淋漓尽致的禽兽。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通过乌鸦的血色瞳孔,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贪婪的汲取着那愈发浓郁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