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抿紧了嘴,点点头。
“还有你二哥,就让他老老实实地守在家里,哪儿都不许他去,告诉他我马上就回来。”余二娘又交代。
她这趟出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程星了。不过他既有陈石头看着,想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小五只道:“阿娘只管放心。”
她又嘱咐了几句旁的事,然后提着行李,偷偷从后门走了,没和其他人告别,也是怕自己舍不得。
这一趟虽说是林木的生死大劫,但她既然要干预其中,势必会遭到反噬,总归是不利之行。
余二娘已经想好了,真遇上大险,总归自己的性命是第一要紧,毕竟还有这些孩子在等着她回来。
沿着后山小径前行一段,她进入福地,取出面具戴在脸上,又换了衣装,然后开始在林中奔行。
没过多久,就到了监镇衙门。
原本想着大年初一,衙门未必公干,或许要到梅飞昂的府中去寻他。
哪知到了一看,衙门的八字大门居然开着。
余二娘心中暗道,这梅大人倒是个勤政的。
于是,她向门子递出了白云宫的玉佩,只说自己找林木有事。
那门子听到“林木”二字,眉毛一挑,没再多问,握着玉佩走了进去。不过一会儿,折了回来,叫余二娘直接去内堂。
内堂昏暗,满是墨香。
余二娘走进去,只见梅飞昂坐在一张古旧的书桌后面,探出一张俊朗清秀的脸,眼下两道淤青,甚为明显,眉心有刚正的红气。
他手里握着白云宫的玉佩,问道:“这玉佩是你的?”
余二娘微微一笑,说道:“我是白云宫外门弟子,这是林师兄送给我的。”
梅飞昂眉梢一蹙,说道:“既是外门弟子,又为何要上我这儿寻他?”
余二娘答道:“正是师兄原先留了话,说有事就到衙门来寻梅大人,所以我今日才来的。”
梅飞昂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烂木头,什么烂事都往我这儿推……”
余二娘心中觉得好笑,才知道原来林木还有这么一个雅号。
梅飞昂抬起头来,望着她:“不巧的很,他腊月时就去了朱县,要到元宵左右回来。”
余二娘眨了眨眼睛,问道:“是那神兵朱家所在的朱县吗?”
梅飞昂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好像是朱家的家主今年正好六百岁,大摆宴席,据说联盟里许多紧要人物都去了,要给老爷子祝寿。”
余二娘倒听说过这位神兵朱家的家主,此人名叫朱清辉,已经入了天人境,有四子二女,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朱家富可敌国,能让一整个县都随了他们家的姓,也就知道朱清辉在善见城的地位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善见城内若是炼丹士有个一千,炼器士恐怕还凑不足百人。
这世间的炼器术,全都掌握在少数的炼器家族手中,这些家族极重传承。
就算是乾坤袋或避水珠一类的普通法器,只要不得法门,一般修士就算耗尽一生,都未必造得出来。
更不必说要制作法器,还得用到灵石,而盛产灵石的矿脉,一半握在城主手中,一半握在朱家手里,零星一些散落在外的,品质都很一般。
她正若有所思,又听到梅飞昂的声音响起,“你找他是有急事?”
余二娘摇了摇头。
梅飞昂静静地盯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朱县离这儿倒是不远,去一趟也就七八日的路程。”
余二娘敛衽一礼,道了句“多谢”,便告辞而去。
目送这位有些古怪的女修步出正堂,梅飞昂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眉头越蹙越深。
虽然对方衣着朴素,话不多,也循规蹈矩,可她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那种“视一切苍生如刍狗”的淡漠眼神,根本骗不了人。
轻声地,他嘟囔道:“我们镇上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如此厉害的女修?怎么以前从来没听林木提起过?”
余二娘离开衙门后,就开始日夜兼程地赶路,三日后终于到达了葫芦镇。
此镇紧邻朱县地界,朱县乃富庶之地,连带着周边的几个小镇也十分繁华。
此时天色已晚,余二娘赶了几天的路,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她找人打听了镇子上最大的旅店,发现客人已满。此后又去了另外四间较小的客店,居然也都住满了人。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都是赶来庆贺朱家主六百仙寿的客人。
不过赶来的这些人里,并非全都是正道人士,余二娘仔细分辨后,发现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邪修。
这些邪修打扮得和普通修士并无二致,混在众人之中,却是正邪难辨、防不胜防。
按理来说,如此之多的正道修士聚集在此,这些邪修就算再大胆,也应该知道要避其锋芒的道理。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全都聚集而来呢?
余二娘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可她此行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挽回林木的性命。
就算这些邪修全是冲着朱家来的,那也是朱家的事,与她毫无关系,她可不会贸然多管闲事。
从第五间客店走出来时,夜幕已完全降下。她心里想着,看来今夜只能在福地里将就一晚了。
其实她来打尖,只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探查白云宫修士的下落。
此时实在是太过疲累,人一累,脑子就会变迟钝,心情也会变坏,她走出客店后,朝右一拐,有些郁闷地朝前走了一截,忽然一位头系蓝色头巾的大娘凑了过来。
“这位大嫂,想要投宿吗?”大娘一脸热情地问道。她凹眼凸嘴,相貌奇特,但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
余二娘瞧着她满身黑气,探不出她身上有任何修为,便猜到此人一定是个极恶之徒。
“不用!”她的语气斩斩截截,说完就加快脚步,主动和对方拉开距离。
不妨这大娘竟然又一路小跑,凑了上来,仍是那副满脸堆笑的模样。
“大嫂别怕,我们是正经人家,家中就只有我和我女儿,我们家倒是有几间空余的厢房,若是大嫂不嫌弃,可以到我家中将就一夜……只要五文!”
余二娘没了耐心,也没答复,只是回过头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
那大娘吓得身子一抖,当即识趣地退到一边,一边退一边嘟囔:“不住就不住……也没必要这么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