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醒一醒！该出发了！”
莫雷听到有人在喊。
“喂，你怎么比那个短人还能睡！”
剧烈的摇晃下，莫雷这才勉强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声音来源。
洞穴内光线依旧幽暗，几缕微光朦胧地勾勒出精灵少女精致的面庞轮廓，银灰色眼眸在昏暗中依然清亮。
有种不同于白天的，动人心魄的美感。
“很漂亮。不愧是精灵啊。”
莫雷恍惚了一瞬，才彻底清醒过来，由衷感慨。
“但、但这也不是你赖床的理由！我们还在地下城呢！”
洛米娅有些慌乱地背过身去。
“赶紧把你的法术解开！”
“收到。”
莫雷坐起身，集中精神，解除了维持一夜的“土墙术”。
伴随着魔力的消散，封堵洞口的混凝土墙体如同融入大地般悄然消失。
为了安全起见，前一晚莫雷特意施展了这门法术，用坚实的混凝土堵住了大半个洞口，只在上方预留了用于透气的孔洞。
这道屏障有效地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使得这一夜平安无事。
“好了，现在该出发了。”
洛米娅直起身，她已重新束好银发背起长弓，目光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投向洞穴外那片被幽蓝菌光照亮的奇特森林。
“行吧。”
巴卡夫打着哈欠，活动着睡得有些发僵的臂膀，嘴里嘟囔着怀念他那张铺着厚实皮毛的矮床。
……
“我记得这里，那个蕈人部落应该就在这儿附近。”
行进约一小时后，担任向导的洛米娅开口。
“蕈人……我记得学院的导师在通识课上提过几句。听说它们比较爱好和平？”
莫雷推了推眼镜，镜链轻晃。
蕈人（rén），又名蘑菇人，一种拥有智能，并且能够行走的真菌生物。
“理论上是这样。”
洛米娅点点头，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
“它们大多数都在追寻生命启迪而反对暴力，只要表现友善，它们甚至会为来客提供庇护。”
她顿了顿，补充道，“每个菌落由一位蕈人王领导，它们追求精神升华，通过一种叫做‘念合’的集体冥想进行交流。”
“有点意思。它们怎么做到的？”莫雷挑眉。
“据说它们能分泌一种‘通念孢子’来进行心灵感应，然后用另一种‘致幻孢子’使大家感应一个共同的梦想，并从中交互娱乐。”
“呃，一起嗑……吃毒蘑菇然后产生幻觉吗？哦，不对，它们本身就是蘑菇……”
莫雷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感觉有些排斥。
“话说，毕竟这里是地下城，它们到底会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巴卡夫开口。
他对这一点更加在意。
“不好说。前提是它们认为我们是友善的。”
洛米娅说着，警剔地观察着四周越发密集，形态也越发奇特的真菌群落。
三人沿着一条逐渐被色彩斑烂的柔软菌毯所复盖的信道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土气息。
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连滴答的水声都消失了。
“我感觉这里的空气里孢子更密了……什么东西！”
突然，前方一处伞盖大小的巨大紫蘑菇后方，一个身影跟跄着跳了出来。
“小心！”
洛米娅瞬间张弓搭箭，巴卡夫也立刻举盾上前。
“这是……”
那个身影穿着有些锈蚀的链甲，身形佝偻，动作僵硬。
当它抬起头，借助周围菌类发出的微光，莫雷看清了它的脸……或者说，曾经是脸的地方。
那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乳白色菌丝，鼻孔和微张的嘴巴里更是生长着几簇颜色各异的小蘑菇，随着它的移动微微颤斗。
“焯！”
莫雷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在这里待久了还真特么会在身上长蘑菇啊！我之前的担心不是多馀的！”
“等一下！”
洛米娅抬手，制止了巴卡夫即将挥出的战锤。
“它是被蕈人控制的‘孢子奴仆’！不要急着攻击，它们通常不会主动攻击活人！”
“不主动攻击？”
莫雷看着那诡异可怖的“奴仆”，语气充满怀疑。
“它们都开始操纵冒险者的尸体了！这还不算主动？”
“不对，你看它的护甲的品质和破损程度，这家伙生前等级应该不低。”
洛米娅冷静分析，银眸锐利。
“蕈人成年体的挑战等级只有二分之一，而蕈人王的挑战等级通常也只有二级，大概率不是这人的对手。”
“这只能说明，蕈人是在他死后才利用了他的尸体。蕈人王的‘活化孢子’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那个孢子奴仆走了两步后僵在了原地，长出几根菌丝的空洞眼窝望着他们，没有了进一步动作。
紧接着，一旁巨大的菌柱后，一个真正的蕈人缓缓走了出来。
形似人类，与常人差不多高，只不过完全由蘑菇构成。
它没有除了发光眼睛之外的五官，伞状的菌盖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褐色，菌柄粗壮，下方是类似菌柄的移动足。
菌盖下方，一些细小孢子正缓缓朝着三人飘散出来。
“这是什么？算是攻击吗？”
莫雷面带警剔，一时间有些尤豫。
“不要抗拒，它没有恶意，这是它们用来交流的‘通念孢子’。”
没等洛米娅解释完，一股奇特的意念波动传递过来，直接在莫雷脑海中响起。
“外来者。你们为何踏入这片宁静之地？”
原来如此，跟巫师帽的意念交流差不多……
莫雷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按照洛米娅之前的提示，尽量表现出友善。
“我们听说这一带有幽暗地域生物的痕迹，所以前来探查。看来，你们就是来自那里？”
“是的，我们来自更深、更暗之地。”
蕈人的意念古井无波。
“你们是怎么从那儿过来的？”
莫雷连忙追问，但蕈人并没有回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作为信息交换，你们……是否见过一位名叫克尔苏加的卓尔精灵？”
莫雷与洛米娅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俱是一凛。
克尔苏加，正是他们之前干掉的那个死灵法师！
两人一时都没想好如何回答。
直接承认杀了对方，在这种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显然不太明智。
“克尔苏加？没亲眼见过！只听人说那家伙已经死透啦！”
就在这时，心直口快的巴卡夫已经接口道，声音同样在脑海中响起。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很有特色。
原来这种孢子不只是单向交流，而是局域联网吗？
莫雷心想。
“是吗……这样啊。”
由各种真菌构成的脸上自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股意念波动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