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啊,你看到。。”
“别说话。”
商父下意识地想低声询问夫人是否也看到了那诡异的字迹,却被商母制止。
两人强作镇定,仿佛刚那瞬间只是错觉。
商母定了定心神,重新将目光投向文正,语气放缓,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文正啊,你爹……他去得也早,好多年了。难道你们文家的家境,到如今都……还没有些许改善吗?”
文正闻言,脸上那点强装的清高立刻被窘迫取代,他微微垂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
文正本想顺着之前的称呼,但那声“岳母”在嘴边转了一圈,终究是咽了回去。
“回商伯母,家父去世时,小侄尚且年幼。母亲……母亲只是一介妇人,不懂得经营维持家计,只能……只能坐吃山空,如今……如今也只能蜗居在茅屋之中……” 他说到“茅屋”时,声音几不可闻,带着难堪。
“茅屋?!” 商父听到这里,也顾不得再去想那诡异的字了, 惊讶出声,眉头紧紧皱起。
他当年与文正父亲定下婚约时,文家虽不富裕,却也是正经的耕读之家,何至于落到住茅屋的地步。
况且文父离世时他还有所照顾。
只是后面就慢慢断了联系。
就在他惊讶的同时,那诡异的半透明字迹再次不受控制地飘过他和王氏的眼前:
【给自己女儿定亲都不提前背调的吗?现在才知道住茅屋?】
【这都过去十几年二十年了,现在才来惊讶个什么劲儿?反射弧绕地球三圈?】
【好家伙,这是啃完老娘,现在准备来啃未来媳妇家了?软饭硬吃?】
商父商母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商母更是气得胸口微微起伏,她努力压下火气,看着眼前这个口称“坐吃山空”、“蜗居茅屋”,却还能理直气壮空手上门、张口就喊岳父岳母的年轻人,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
那些飘过的字,虽然粗俗,却该死的……有道理。
文正见商父商母听完他的家境描述后,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同情,反而脸色古怪地沉默着。
心中不免有些难堪和焦急。
他硬着头皮,将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和盘托出,语气努力维持着镇定:
“小侄今日冒昧前来,一来是为了探望二老,叙叙旧情,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方便与商小姐完婚;这二来……也是因为科举之期将近,小侄欲上京赶考,只是……只是这盘缠尚未筹措齐全,故而……”
他的话还没说完,半透明弹幕再次疯狂涌现,几乎刷满了商父和商母的视野:
【好哇!好哇!坐吃山空之后,去考试的钱还得让女方家出!】
【别跟我说他二十岁了,啥正经事儿也没干过,就光知道闭门读书了!】
【嚯!古代凤凰男实锤了!自己没本事,全靠吸血!软饭硬吃】
【这集我熟,昨天晚上看了回放,他家根本就没钱,他自己都不想去考了,是他妈让他来要钱的。】
【不是我说,这么重要的事儿,自己都不提前长点心准备?临到头了空手来要?
【最绝的是还想让人家女儿过去服侍他们母子?当免费丫鬟使唤?脸呢?!】
【商家快跑!这火坑跳不得!】
商母猛地吸了一口气,看向文正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商父也是嘴角抽搐,他看着文正那清高表情,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文正还在等待着“岳父岳母”慷慨解囊的回应。
商母原本还只是心疼女儿,舍不得她嫁去文家吃苦。
此刻听了文正连上京赶考盘缠都需上门讨要,再结合脑中那些疯狂刷过的、指责文正毫无担当的字句,她心中那点因婚约而产生的尤豫彻底烟消云散。
这样一个连自己前程都无法负责、只知伸手的男子,如何能托付女儿的终身幸福?
她心一横,侧身对身旁的心腹丫鬟低声吩咐:“喜儿,去帐房支一百两银子过来。”
文正一听,心中暗喜,看来商家果然财大气粗,而且似乎被他说动了?
他面上却还要装出推拒的样子,连忙摆手:“商伯母,使不得,使不得!这……这用不着这么多……”
商母没理会他的客套,示意喜儿快去。
很快,喜儿拿了一百两的银票。
商父此时也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文正啊,这一百两银子,对你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老夫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且收好。”
文正心中一荡,几乎要伸手去接。
然而,商父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我要你写个字据。”
文正一愣,下意识地以为是要写借据,立刻挺直了腰板“岳父大人放心,小侄绝非忘恩负义之人,这钱,小侄日后必定加倍奉还。”
商父却摇了摇头,吐出四个字:“不是借据。”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文正,一字一顿:“是退婚书。”
“什么?!”文正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不敢置信地看着商明达,“商伯父,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商父面无表情,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们商家虽非钟鸣鼎食之家,却也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嫁去……受苦。
这一百两银子,算是我商家对你的歉意和补偿。你拿去,是置办田产也好,是进京赶考也罢,都由你处置。
但从今以后,你文正与我商家女儿商芸,一别两宽,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文正象是被侮辱了一般,猛地一挥袖,看也不看那盘银子,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我不会要这钱,这……这简直是卖妻子的钱,我文正虽贫,亦有骨气,绝不受此羞辱!”
他最终还是被逼着写下了退婚书,但那一百两银子,他坚决未取。
商家此举,完全踩中了他那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死死攥着那份墨迹未干的退婚书,做云淡风轻,豁达的离开。
好!好一个商家!今日之辱,我文正铭记于心!待我他日高中,定要你们……
而此刻,商父和商母眼前的“弹幕”,观点竟截然不同地吵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文正还是有骨气的,钱都没要,情有可原啊。】
【骨气?笑死!卖妻子的钱?商芸什么时候成他妻子了】
【有一说一,这文正长得确实挺帅的,小哥哥不娶商家女也行啊。】
【颜值即正义?楼上三观跟着五官跑?这商家简直是清醒,做得对。】
【就是,这男的和他娘根本就不是好人,嫁过去就是跳火坑。】
【你们看看他那怨毒的眼神,以后肯定得势就报复太可怕了!商家这是躲过一劫啊!】
【他什么样?他母亲什么样?弹幕不都剧透完了吗?软饭硬吃还想软饭硬砸啊?】
纷乱的弹幕在商氏夫妇眼前飘过,但他们此刻心意已决,看着文正消失的方向,只剩下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