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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归寂星涡这片破碎的陆地。
与外界虚空那彻底的“无”不同，星涡内部的死寂，是一种沉淀了万古、蕴含着大恐怖与大破灭的“有”。众人瘫坐在冰冷的、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馀生的虚脱感与直面那黑暗巨手的惊悚感交织在一起，让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即便是莫阳，握剑的手也微微有些发白。那不是恐惧，而是力量在瞬间被催发到极致，又骤然面临远超自身层次威胁时的本能反应。灰色珠子在识海中缓缓旋转，传递出一丝丝温润的波动，平复着他激荡的心神与略微受损的道基。
“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一名葬星遗族战士声音颤斗地问道，脸上犹自带着无法置信的惊恐。不朽级的监察使，在他们眼中已是需要仰望的恐怖存在，却在那只黑暗巨手下如同蝼蚁般被抹去，这彻底颠复了他们的认知。
石岩族长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摇了摇头。即便是传承古老的葬星遗族，对于归寂星涡最内核的恐怖，也知之甚少。
洛璃默默擦拭着剑身上的污迹——那是之前斩碎秩序锁链时沾染的、令人不适的圣光残馀。她的剑心在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幕下也受到了冲击，但更多的是一种斩破迷雾的坚定。她看向莫阳，眼神清澈：“帝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莫阳身上。他是主心骨，是能在绝境中带领他们杀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莫阳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探查着周围的环境，同时内视自身与圣剑的状态。
方才与光羽监察使的短暂交锋，看似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上风，实则凶险万分。他几乎是动用了所有底牌，才勉强抵挡住不朽级的含怒攻击，对自身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后催动“寂灭轮回斩”，更是引动了归寂星涡的本源寂灭之力，若非灰色珠子与《亡灵帝经》稳固，差点遭到反噬。
而圣剑（断）在连续经历激战、炼化烙印、硬撼不朽后，剑灵也显得有些疲惫，需要温养。
“此地暂时安全，那巨手并未追入。”莫阳缓缓睁开眼，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先在此休整，恢复力量。星曦，你状态如何？可能感知到那巨手的来历或动向？”
星曦盘膝坐在一旁，脸色比其他人更加苍白。她先是全力推演路径，后又透支瞳力洞察秩序之网破绽，最后更是近距离“感受”了那黑暗巨手的寂灭道韵，对她的消耗是最大的。听到莫阳问话，她强撑着运转残馀的瞳力，那双深邃的眸子再次泛起灰金色的光芒，只是这光芒显得有些暗澹。
她望向星涡深处，目光仿佛要穿透无尽的黑暗。片刻后，她闷哼一声，眼中光芒勐地消散，一缕鲜血自她唇角溢出。
“不行……”她喘息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与……一丝茫然，“我的轮回星瞳，完全无法窥探那片局域。那里……是一片‘认知的禁区’。强行窥视，只会被那纯粹的‘无’所反噬。我甚至无法确定，那巨手是一个‘生命体’，还是一道……永恒的‘自然现象’。”
这个结论，让众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强大敌人更加可怕。
“无妨。”莫阳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指，一缕精纯的、蕴含着一丝源初生机的轮回之力渡入她体内，助她稳定伤势。“既然无法窥探，便暂且不去管它。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此地虽是绝地，但寂灭之力浓郁，对我等参悟寂灭真缔，锤炼圣剑，未必不是一处宝地。”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绝境之中，恐慌无用，唯有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强大自身，才是唯一的生路。
众人闻言，纷纷收敛心神，各自寻地调息。石岩指挥着伤势较轻的战士负责警戒，虽然在这归寂星涡内，所谓的警戒意义不大，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安慰。
莫阳也重新坐下，将圣剑（断）横于膝上，一边吸收着周围浓郁的死寂道韵修复自身，一边以自身轮回之力温养剑灵。同时，他分出一缕神识，再次沉入圣剑内部。
这一次，并非为了战斗，而是细细体悟。
与光羽监察使一战，尤其是最后硬撼其“圣谕净化”与“圣焰焚世”，让他对圣痕族的“秩序”法则有了更直观的感受。那是一种极度排外、追求绝对统一的冰冷法则，与他的轮回之道截然相反。
“秩序……轮回……”莫阳心中默念，神识在圣剑内部那新融合的、更加完整的剑体结构中穿梭。他“看”到，之前炼化秩序烙印时吸收的那一丝关于“秩序”结构的奥秘，此刻正与圣剑本身的“守护”与“斩断”意志，以及他的轮回帝道，发生着一种奇妙的交融。
圣剑，似乎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发生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蜕变。它不再仅仅是兵器，更象是一个承载着他道途的载体。
时间在死寂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闭目调息的星曦，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惊疑。
“恩？”
众人立刻被惊醒，警剔地看向她。
只见星曦不知何时再次睁开了双眼，那双轮回星瞳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闪铄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她并没有看向星涡深处，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帝君……”她抬起头，看向莫阳，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兴奋，“我的瞳力……似乎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哦？”莫阳目光微动。
“在刚才试图窥探那巨手失败，遭到反噬后，我的瞳力在恢复过程中，似乎……融入了一丝此地独有的寂灭道韵。”星曦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带着终结意味的灰暗气息萦绕，“虽然极其微弱，但我感觉……我的轮回星瞳，似乎能更好地‘理解’和‘适应’这片星涡的环境了。”
她说着，再次催动瞳术，看向远处一片缓慢飘过的死寂乱流。这一次，她的眉头没有紧锁，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
“我能更清淅地‘看’到那些乱流的运行轨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细微的法则变化……就好象，我暂时成为了这片死寂之地的一部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在这危机四伏的归寂星涡，一个能够更好适应环境、洞察危险的“眼睛”，其价值无可估量！
莫阳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很好！尽快熟悉这种变化。或许，这将是我们能否安然离开，甚至……在这绝地中寻得更多机缘的关键。”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令人心悸的星涡深处。黑暗巨手的恐怖依旧萦绕心头，但此刻，一股不服输的斗志也在他胸中燃起。
圣痕族的麻烦暂时甩掉了，但这归寂星涡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继续出发。”莫阳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一次，我们不仅要走出去，更要看看，这所谓的‘认知禁区’，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绝地喘息已毕，利剑即将再次出鞘！而这一次，他们或许将看得更远，走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