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星涡深处,死寂是永恒的主题。
新生圣剑(断)悬浮于莫阳身前,灰金色的道纹明灭不定,如同呼吸。它不再内讂,剑意圆融一体,既是守护之盾,亦是斩断之锋,更深深烙印着莫阳的轮回帝道。剑锋所指,正是那片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更加浓郁的黑暗深处。
“感应更清淅了。”莫阳开口,声音在这片虚无中显得格外沉凝,“下一块碎片,就在前方。但那里的‘死寂’……浓度远超此地。”
众人闻言,心皆一沉。仅仅是外围,就已让他们险死还生,内核局域的恐怖可想而知。
“帝君,我的轮回星瞳在前方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星曦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凝重,她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此刻正不断闪铄着推演的光芒,“那里……不存在‘未来’。或者说,所有的未来支流都指向同一个终点——彻底的‘无’。我的瞳力如同石沉大海。”
洛璃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心通明,让她比旁人更能感受到前方传来的、那股令万物终结的冰冷意志。“我的剑心在示警,前方有大恐怖,大寂灭。”
“帝君剑锋所指,便是葬星遗族赴死之地!”石岩族长则毫无畏惧,仅存的右臂捶打着胸膛,发出沉闷的誓言。他身后的遗族战士们亦是眼神决绝。
莫阳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状态尽收眼底。他平静地道:“恐惧与决绝,在此地皆无意义。唯有‘存在’本身,方能对抗‘虚无’。”
他抬手,指尖缭绕着一缕混沌气流,点在新生圣剑之上。“圣剑初成,需饮寂灭而开锋。前方纵是终结之地,亦是吾等磨砺之道场。走。”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平淡而坚定的决定。但正是这份平静,却给予了众人莫大的信心。帝君在,道便在。
团队再次启程,向着那片绝对的黑暗进发。
随着深入,环境变得更加诡谲。不再是简单的风暴或碎片,而是出现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时,他们会看到一片繁华大世界的虚影在眼前生生灭灭,从诞生到辉煌再到归于死寂,仿佛在瞬间经历了整个轮回;有时,耳边会响起无数古老生灵临终前的悲鸣与叹息,直透神魂;更有时,连自身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被这片星涡同化,成为它永恒死寂的一部分。
“紧守心神!此地法则扭曲,能侵蚀记忆与存在概念!”莫阳低喝一声,轮回领域扩张,将众人笼罩在内,隔绝了大部分诡异侵蚀。但即便如此,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依旧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飞在最前方的星曦娇躯猛地一颤,轮回星瞳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刺目的灰金色光芒,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捂住眼睛,身形摇摇欲坠。
“星曦!”莫阳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她身侧,一把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其扶住。
入手处一片冰凉,星曦的身体在微微颤斗,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通过手掌,莫阳能感受到她体内瞳力的剧烈暴动。
“我……我看到了一片宫殿……寂灭的宫殿……还有……一只覆盖着圣痕的手……”星曦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悸,“那不是推演……是‘回响’!这片星涡记录下的、某个古老存在的记忆回响!它……它主动侵蚀了我的瞳力!”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刹那,异变陡生!
众人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暗色的虚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比宏伟、却又残破不堪的古老宫殿群。宫殿的材质非金非石,流淌着晦暗的法则光泽,但此刻大多都已崩塌,断裂的巨柱横陈,到处弥漫着一种万古不化的死寂与悲凉。
而在这片废墟的中央,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烙印在虚空中:
一柄辉煌无尽、仿佛由无数星辰凝聚而成的完整圣剑,正与一只屏蔽了星空的、覆盖着无数玄奥复杂圣痕纹路的巨手激烈对抗!
剑光纵横,斩断法则,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守护某物的信念!
巨手压下,秩序锁链缠绕,带着净化一切、抹除变量的冰冷意志!
那是何等恐怖的碰撞!仅仅是这幅烙印下来的“回响”,散发出的馀威,就让莫阳感到心悸,让洛璃剑鸣不止,让石岩等遗族战士血脉沸腾,几欲跪伏!
“是它!就是那只手!毁灭了我族故土,打断了圣剑!”石岩族长双目赤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无尽的仇恨与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此刻,那“回响”中的圣剑,似乎感受到了新生圣剑(断)的气息,又或者是感应到了星曦那被侵蚀的、同源的轮回星瞳之力——
嗡!
那“回响”中的圣剑虚影,竟分出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最后不屈与守护意志的剑意,跨越了万古时空,无视了距离,骤然射向……正被莫阳扶着的星曦!
不,更准确地说,是射向她的轮回星瞳!
这变故太快,太出乎意料!谁也没想到,一段古老的记忆回响,竟然能主动发出攻击……或者说,传承?
“小心!”洛璃反应极快,剑光瞬间斩向那缕剑意,试图拦截。
然而,那剑意却如同虚无,直接穿透了洛璃的剑气,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径直没入了星曦的轮回星瞳!
“啊——!”
星曦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整个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中的灰金色光芒暴涨,仿佛要将她的眼睛乃至神魂都彻底撑爆!她的轮回星瞳,正在被迫吸收、融合这缕来自万古前、完整圣剑的剑意!
这根本不是她现在的境界所能承受的!
“镇压它!”莫阳眼神一厉,没有丝毫尤豫,一只手紧紧抱住星曦,防止她因剧痛而自残,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缭绕着自身轮回帝道与寂灭真缔,直接点向星曦的眉心识海!
他的意志,顺着指尖,悍然闯入了星曦正在崩溃的识海!
下一刻,莫阳“看”到了。
星曦的识海,原本是一片深邃的、运转着无数命运轨迹的星图。但此刻,这片星图正在被一道辉煌而霸道的剑意疯狂撕裂、破坏。那剑意中蕴含的“守护”信念过于强大和古老,与星曦本身的瞳力格格不入,如同水火不兼容。
继续下去,星曦的轮回星瞳必将被废,甚至神魂都会受到重创!
“在本帝面前,也敢放肆!”莫阳的意志化身在星曦识海中显化,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只,轮回领域展开,强行定住了那肆虐的古老剑意。
但仅仅定住还不够,必须将其疏导、融合。
“星曦,看着我!”莫阳的意志之音在星曦识海中回荡,“放松你的心神,引导你的瞳力,跟随我的意志!将这剑意,化作你瞳术的养分,而非毁灭你的劫火!”
外界,众人只见莫阳扶着星曦,一指点在她眉心,两人周身都被一股混沌的灰金色光芒笼罩,气息交融,仿佛化为一个整体。星曦身体的颤斗渐渐平息,但脸上的痛苦之色依旧,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她的发梢,紧紧贴着白淅的脖颈和脸颊,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柔弱与坚韧。
洛璃持剑护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光芒中的两人,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正在创建的、一种超越寻常的深刻联系。
石岩等人则是紧张万分,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笼罩二人的混沌光芒缓缓收敛。
星曦勐地睁开双眼!
嗡!
她的轮回星瞳,不再是纯粹的灰金色,在那深邃的星海底色中,竟多了一丝微不可查、却凌厉无比的剑形光泽!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神秘,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古老圣剑的威严!
她成功融合了那缕剑意回响,轮回星瞳……进化了!
她微微喘息着,感受着眼中全新的力量,以及识海中那尚未完全散去、温暖而强大的莫阳的意志残留。她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莫阳,两人目光交汇。
她的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前所未有的依赖:“帝君……我看到了……下一块碎片的具体位置,以及……通往那里的……相对‘安全’的路径。”
危机化解,因祸得福!
莫阳松开手,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凶险万分的意识交融只是寻常。他看向那片依旧在演绎着古老碰撞的记忆回响,目光深邃。
“带路。”
有了进化后的轮回星瞳指引,他们终于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找到了一线“生机”。真正的内核局域,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