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已化为废墟的古老殿堂,三人并未走远,而是在血色峡谷外围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由几块巨大星骸自然形成的夹角,暂时落脚。
星曦需要时间吸收那团得自殿堂守护残灵的星核碎片,这对于她恢复损耗的本源,乃至提升“星瞳”之力都至关重要。洛璃则在一旁护法,同时抓紧时间调息,修复之前被圣痕族围攻留下的暗伤。
莫阳盘膝坐在不远处,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沉入体内,仔细体悟着与归墟内核那一丝微弱联系带来的变化,以及手中这柄归鞘断剑传递出的愈发清淅的苍茫道韵。剑鞘的存在,仿佛一个放大器,不仅让断剑的守护意志更加凝聚,也让莫阳能更清淅地感知到剑身中断处所蕴含的那股极致的不甘与斩断某种大恐怖的残留剑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陨星界永恒的昏黄天色让人难以判断具体过了多久。
突然,一股精纯而磅礴的星辰波动自星曦所在处弥漫开来。
只见她悬浮于离地尺许的空中,双手虚托着那团星核碎片。碎片此刻光芒大盛,化作无数道流淌的星辰光河,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眉心,融入她那双已然自行开启、显化出瑰丽星图的双眸之中。
她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原本因动用星瞳和消耗星血而有些虚浮的根基,不仅迅速稳固,更是在向着一个更高的层次迈进。周身缭绕的星辉变得更加凝练、深邃,仿佛真的将一片微缩的宇宙星空披在了身上。
洛璃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她能感受到那星辰之力中蕴含的古老与强大,心中对星曦的观星族传承更是羡慕与敬佩。
然而,就在星核碎片即将被完全吸收的刹那,异变陡生!
星曦娇躯猛地一颤,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她那双星图流转的眸子中,原本有序运行的星辰轨迹骤然变得混乱、狂暴!无数破碎的画面、纷杂的意念、以及一种源自星核碎片本身承载的、属于陨星界古老星辰寂灭时的大恐惧与大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她的心神!
是星核碎片中残留的星辰怨念与寂灭之意!
这股力量太过庞大驳杂,远超她自身心神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斗起来,周身的星辉也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那混乱的星辰之力从内部撕裂!
“不好!星曦道友被碎片中的寂灭残念反噬了!”洛璃见状大惊失色,想要上前相助,却被那狂暴溢散的星辰之力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法靠近。
眼看星曦的眼神逐渐被混乱与痛苦占据,眉心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丝丝淡银色血液渗出,情况危急万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坐的莫阳,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他没有丝毫尤豫,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星曦身后,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她那不住颤斗的背心之上。
没有强行输入力量去镇压,那样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冲突。
莫阳的掌心,灰金色的生死轮转之力如同最温和的流水,悄然渡入星曦体内。这股力量并非对抗那股星辰寂灭之意,而是以一种包容万象、运转诸天的姿态,引导。
他的轮回之力,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一端连接着星曦濒临崩溃的心神识海,另一端,则遥遥勾动了远在不知名虚空深处的、那枚灰色珠子的一丝本源气息。
“静心凝神,观想轮回。”莫阳低沉的声音直接在星曦混乱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抚平一切躁动的奇异力量。
与此同时,他按在星曦背心的手掌微微发力,一股更加玄奥的意念传递过去——那是他以自身轮回之道,为那狂暴的星辰寂灭残念,于混乱中开辟的一条“归途”。
星曦只感觉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几乎要碎裂的灵魂,莫阳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让她在无尽的混乱与恐惧中抓住了一丝清明。她强忍着灵魂被撕扯的痛苦,依言固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并下意识地跟随莫阳那股引导之力,将识海中肆虐的星辰寂灭残念,引向那冥冥中存在的“轮回归宿”。
渐渐地,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星辰寂灭残念,在接触到莫阳那包容生死、定义轮回的意志后,仿佛迷途的羔羊找到了方向,又如同暴戾的洪水被导入了宽阔的河道。虽然依旧磅礴,却不再具有破坏性,反而开始以一种玄妙的轨迹,围绕着星曦的内核神魂旋转、沉淀、融合……
她眉心处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惨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那双眸中混乱的星图,重新开始有序排列、运转,并且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深邃!那星核碎片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有这个陨落星辰世界的一部分古老星辰法则与知识!
不知过了多久,星曦周身狂暴的气息终于彻底平复下来。所有的星核碎片能量与寂灭残念,都被她成功吸纳、炼化。
她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星图隐去,但那双瞳孔,却比以往更加明亮,仿佛真的蕴藏了万千星辰的生灭奥秘,目光流转间,自带一股洞悉轨迹、淡漠尘世的韵味。她的气息已然稳固在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虽然修为层级未曾暴涨,但本质却发生了蜕变,对星辰之力的掌控与理解,远超从前。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收掌而立的莫阳,那双新生的星眸之中,情绪复杂。有劫后馀生的庆幸,有实力精进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与……一丝微不可查的依赖。
方才那一刻,若非莫阳及时出手,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引导化解,她最好的结果也是根基尽毁,更大的可能是被寂灭残念冲垮神魂,形神俱灭。
“多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郑重无比的两个字。这份救命与助道之恩,太重。
莫阳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互利而已。你实力提升,对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有利。”他的目光扫过星曦那双愈发深邃的眸子,“你的星瞳,似乎更进一步了。”
星曦微微颔首,感受着眼中蕴含的新力量,轻声道:“融合了这枚星核碎片的部分本源与法则,星瞳确实有所蜕变。如今,或许可以称之为‘星渊之瞳’,不仅能窥探轨迹,更能一定程度……影响乃至编织短暂的‘因果之线’。”
一旁的洛璃闻言,心中骇然。影响因果?这几乎是触及神明领域的权能了!观星族的神秘与强大,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而能轻易助星曦化解如此危机的莫阳,在其心中的形象更是变得如同深渊般不可测。
“能影响因果?”莫阳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很不错的能力。”他话锋一转,看向峡谷之外昏沉的天地,“休息得差不多了,该继续了。圣痕族在此界损失不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星曦和洛璃神色一凛,纷纷点头。
经过此番波折,三人之间的纽带无形中又牢固了几分。星曦因祸得福,实力大增;洛璃对这支临时队伍的信心也更足。
而莫阳,则默默感受着体内因帮助星曦疏导寂灭残念,而对轮回之道产生的一丝新的明悟。救助生灵,化解怨念,引导归途,这似乎……也是轮回的一部分。
他手中的断剑轻轻嗡鸣,仿佛在赞同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