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陈闻乐在泡菜国所设下的那些后手,也就算是彻彻底底地清除掉了!”
伴随着这声感慨,郑曦衫缓缓踏出了金家府邸的势力范围之外,并顺势伸展开双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只听得一阵清脆而又响亮的“噼里啪啦”声响起——那正是其全身各处关节活动时所产生出的声音。
此刻的郑曦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经历过大战之后才会有的那种独特气息:他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倦意,但同时却也夹杂有那么一丢丢刚刚完成一场鏖战之后所特有的倦怠感;夜风徐徐吹来,轻轻地卷起了巷子里的些许尘土以及若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淡淡血腥味道。
这些微风轻柔地抚弄着郑曦衫前额处略显杂乱的乌黑发丝,使得那块原本被遮掩起来的光洁额头得以展现在世人眼前。然而,就在此时人们方才注意到,尽管郑曦衫双眸之中那一抹猩红已然消散无踪,但在其眼底深处仍然潜藏着一缕尚未完全散去的暴戾之气……
郑曦衫的话语甫一落下,紧接着便有两个身影如疾风般迅速朝这边疾驰而来。待得近前一看,原来这二人乃是楚黯炎与楚黯冰姐妹俩。她俩浑身衣衫褴褛,玄黑色的紧身劲衣之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道裂口,透过这些破洞能够清晰地看到她们身躯之下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狰狞可怖的伤口。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激烈战斗所留下来的印记。待到行至郑曦衫跟前之时,只见这对亲姐妹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同双膝跪地,然后将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叩击在了坚硬无比的青石地板之上,只听见“噗通”一声闷响传来,震耳欲聋。
是属下无能,未能护得主上周全,还请主上惩罚!楚黯炎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其中夹杂着些许难以掩饰的沙哑之意,言语之间充斥着无尽的愧疚以及深深的自责之情。她低垂着头颅,额头顶触于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根本没有勇气抬起双眸直视眼前之人。
一旁的楚黯冰同样面色凝重地跟随姐姐一起沉声道:恳请主上降罪!此时此刻,她们正身处在一条极为僻静幽深的狭窄巷子里,此地位置偏远至极,平素间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踏足此处。如若不然,一旦让过往行人目睹到这般场景——两位满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女子竟然会对着一名年纪尚轻的翩翩少年跪地求饶谢罪——恐怕将会引发一场惊天动地且荒诞不经的谣言风暴。
郑曦衫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并迅速伸出双手试图搀扶起面前这对可怜兮兮的姊妹花,口中焦急万分地催促道:快快起身吧!此事也怪不得你们啊。
说话间,他已经成功将楚氏二女从地上搀扶站立起来,但紧接着便用自己关切而又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她们身躯之上所遭受的那些狰狞可怖的创伤,然后以一种无比真挚恳切的口吻安慰道:那金家老祖毕竟拥有化神一重这样高深莫测的强大修为境界,而且其潜心钻研武道已然长达将近一百年之久,可以说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自身底蕴根基都相当深厚扎实。即便是换作你们姐妹俩齐心协力共同迎战,恐怕也绝无可能轻易战胜得了如此强敌。更不必提及当时他背后还有那个阴险狡诈的陈闻乐暗中相助,并且手持有能够驱使邪恶之气肆意横行肆虐的神秘玉佩作为依仗,所以这次失败并不能算是丢人的事情啦。
楚黯炎嘴唇嗫嚅着,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最终还是被郑曦衫抬起手给生生打断。只见少年轻轻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后颈部位,原本紧绷的面庞之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后怕之色来,就连说话时的语调都不自觉地放低、放缓了许多:“讲真的,如果不是林勇这家伙能够成功湮灭了金候地释放出来的那个陈闻乐的恐怖幻影,并在最关键的时候及时赶回,估计我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搞不好啊,早就已经把小命儿丢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面了!”
听到这番话之后,林勇明显一怔,随即便像触电一般迅速转过头去死死盯着郑曦衫看个不停,其眼中更是流露出满满的不敢置信之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张开嘴巴结结巴巴地从牙缝当中挤出三个字:“郑郑曦衫,你”
然而就在这时,郑曦衫忽然侧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对着林勇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且阳光的笑容来——那笑容就像是春日清晨初升的太阳一样温暖而明亮;又仿佛是夏日午后微风拂过盛开的花朵那般清新宜人;更恰似秋日傍晚天边绚丽多彩的晚霞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总之,此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个笑容简直与平日里毫无二致!
只不过,只有同样心思细腻如发的林勇注意到了这样一个细节——当郑曦衫咧嘴一笑的时候,他那对深邃乌黑的眼眸深处竟会在不经意间飞速掠过一道极其微弱的血色光芒,宛如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悄然划过漆黑的夜空,短暂得让人几乎难以察觉!
郑曦衫。林勇紧皱着眉头,原本低沉的嗓音此刻更是增添了几分严肃之意。他紧紧地盯着郑曦衫的双眼,心中暗自思忖道: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郑曦衫眼中流露出的那丝异样时,这种疑虑愈发强烈起来——那隐藏于表面之下的凶狠戾气,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为浓重!
然而面对林勇如此锐利的目光,郑曦衫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又伸展开双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没啥啊。其语调之轻快,就好像刚刚经历的那场生死搏斗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楚黯炎和楚黯冰二人早已转身面向林勇,并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表示感激之情。只听楚黯炎说道:此番承蒙林先生仗义援手,倘若没有您的帮助,我们姐妹俩以及主上恐怕今日便难逃此劫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林勇能够在关键时刻成功拖住陈闻乐的幻象分身,从而为主公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并最终得以实施反击计划,那么今天的结局必将惨不忍睹。
林勇见状连忙挥挥手,让她们无需再行大礼,但他的视线始终未曾从郑曦衫身上移开哪怕半分,而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郑曦衫似乎没察觉到他的注视,抬手揉了揉自己略显凌乱的黑发。夜风再次吹过,掀起他的衣摆,没人注意到,此刻他的一双黑眸之中,正有细密的血芒如同游丝般缓缓流淌,那血色像是融化的朱砂,在瞳仁里盘旋、游走,又像是一道暗流,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深邃的黑眸之下,恢复成平日里清澈的模样。
若是林勇此刻能看清这一幕,定然会心头一震——那分明是血域即将成型的征兆!一旦血域彻底觉醒,郑曦衫的力量会暴涨,可随之而来的,还有被血力彻底吞噬理智的风险。
“主人,您身上的伤……”楚黯炎的目光落在郑曦衫的衣襟上,毕竟郑曦衫可是被对方直接带走了,对方肯定折磨他了。一想到这里,姐妹二人就不由得面露担忧。
郑曦衫闻言,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语气轻松:“放心吧黯炎姐,我身上带着郑家秘制的疗伤丹,药效强劲得很,早就痊愈了。”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示意自己无碍。
楚黯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旁的林勇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他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盯着郑曦衫:“说吧,你单独留下金玉兰,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女人心术不正,留着她就是个隐患。”他实在不能理解,郑曦衫为何要放虎归山。
郑曦衫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还记得金玉兰额角的那个伤口吗?”
林勇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当时金玉兰被余波震晕,额头磕在墙壁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我看见,有一道邪气正从她额头的伤口里不断往外冒。”郑曦衫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语气带着一丝笃定,“那股邪气很特殊,和她自身修炼的邪气质感完全不同,反而和陈闻乐身上的邪气如出一辙。”
林勇的瞳孔猛地一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曦衫,嘴唇微张却又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郑曦衫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点头应道:“没错,我推测这十八位执事并非全部心甘情愿投靠陈闻乐。”说话间,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依我之见,这里面恐怕存在多种情形。比如像月清寒那般,她是被迫遭受七罪纹,无奈之下只能听从陈闻乐的命令行事;亦或是如同金玉兰一样,遭受到陈闻乐以邪恶之气操控其心智,从而彻底沦为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说到此处,郑曦衫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话锋一转:“除此之外,不知道你是否留意到一个细节,迄今为止与我们交手过的那些十八执事们,他们之中修为最顶尖者也仅仅止步于元婴期而已。要知道,陈闻乐精心策划如此庞大复杂的棋局,怎会仅安排这般实力低微之人作为后招呢?所以我始终坚信,在这十八名执事中,必定隐藏着更为强大恐怖的人物,或许此刻尚未登场罢了。”
听完这番分析,林勇陷入短暂的沉思当中。须臾之后,他终于打破沉寂,颔首表示赞同:“嗯,你所言极是。陈闻乐那老家伙阴险狡诈至极,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真正的杀手锏暴露无遗。”
话说回来,”林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挑了挑眉,目光投向郑曦衫,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之意,“你留下金玉兰,难道是想要借助她来稳住金家目前混乱不堪的局势吗?同时也可以顺道照顾一下你那个神重要的七星阁吧?”
听到这话,郑曦衫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一种仿佛早已料到会如此一般的神情——“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只见他轻点颔首,表示默认。接着,林勇继续追问道:“那么问题来了,以金玉兰那种桀骜不驯、刁钻难缠的性格,你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才能让她对你言听计从?要知道,让这样一个人完全听命于他人,可绝对不是件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
面对林勇的质疑和追问,郑曦衫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并缓缓抬起右手,伸出其中一根手指在空中来回晃动几下,然后用充满戏谑意味的口吻回答道:“其实方法再简单不过啦,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只不过是将她心底深处真正渴望得到之物给彻底摸清罢了。”说到这里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不易察觉却又饱含深意的弧线;与此同时,其眼眸之中更是悄然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之光……
“无他,唯有钱耳。”
金玉兰贪财好利,这一点从她一开始就想吞并郑家产业就能看出来。只要拿捏住这一点,不愁她不听话。
林勇恍然大悟,忍不住失笑:“你小子,倒是把人心看得通透。”
郑曦衫笑了笑,没再接话。他抬头望向巷子尽头的夜空,月色朦胧,星光黯淡。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怅然:“不过……也是时候回国了。”
夜风卷着他的话音,飘向远方。
“出来这么久,玩得也够久了。”郑曦衫转过身,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背影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林勇看着郑曦衫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自从郑曦衫从地下室出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