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晨霜未散，寒雾漫过平安路延伸段的路基，将青灰色的水泥路面染得朦胧。东方刚露鱼肚白，山谷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铁镐劈石的脆响、推车滚动的轱辘声、流民的号子声，混着山间的鸟鸣，在晨光里织成一片热闹的声响，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赵大牛光着膀子，黝黑的脊梁上满是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淌，滴在刚夯实的碎石路基上，瞬间被吸收。他手里握着一把大锤，朝着一块凸起的青石砸去，“哐当”一声，青石碎裂成小块，旁边的流民立刻上前，用铁铲将碎石铲进推车，推着车朝着前方的路面跑去。“都加把劲！今日正午前，务必把最后十里路基铺完！”赵大牛高声喊道，声音沙哑却有力，胳膊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却依旧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路基旁的水泥搅拌区，李石头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搅拌着水泥、沙子和水，眼神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一件珍宝。他改良了水泥的配比，加入了少量石灰和草木灰，让水泥凝固更快、硬度更高，原本需要三天凝固的路面，现在两天就能通行，大大提升了修路效率。“水泥浆别太稀，稠度要刚好，铺上去才能平整！”李石头对着身边的流民喊道，伸手接过一名流民递来的铁勺，舀起一勺水泥浆，倒在碎石路基上，“铺的时候用木板刮平，边缘要压实，别留缝隙，不然雨季容易渗水。”
流民们跟着李石头的吩咐，小心翼翼地铺设水泥，木板刮过路面的声响整齐划一，刚铺好的水泥路面光滑如镜，映着晨光，泛着淡淡的灰色光泽。这些流民大多是流离失所的穷苦人，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现在跟着李望川修路，管吃管住每日还有工钱，心里满是感激，干活格外卖力，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甚至渗出血来，也只是用布条缠一下，继续埋头干活——他们知道，这路修的是他们的活路，路通了，他们就能在李家坪安家落户，再也不用颠沛流离。
路边的空地上，李婉儿带着几名商铺的伙计，正在给流民们分发早饭。蒸笼里的杂粮馒头冒着热气，粥桶里的粟米粥飘着香气，流民们排着队，接过馒头和粥碗，大口大口地吃着，脸上满是满足。“大家慢点吃，不够还有！”李婉儿笑着说道，手里拿着一个咸菜坛子，给流民们的粥里加咸菜，“今日路就要通到襄阳府界了，江南商队的王总管带着十支商队，已经在中途的平安客栈等着了，就盼着路通了能赶紧通行呢！”
流民们听到这话，吃得更起劲了，嘴里还念叨着：“多谢李姑娘，多谢总领！路通了，商队来了，我们的日子就越来越好过了！”
“可不是嘛！以后我们就在李家坪扎根，种土豆红薯，再也不用当流民了！”
欢声笑语里，透着满满的希望，像是早春的嫩芽，在寒风里顽强地生长。
赵二虎带着护卫队的弟兄们，沿着路基巡逻，手里握着长矛，眼神警惕地盯着两侧的山林。自从上次林虎派小股兵丁骚扰过一次后，他们就加强了巡逻力度，每隔一里地就设一个岗哨，白天用旗帜联络，晚上用烽火传信，绝不让林虎和李嵩有机会破坏修路工程。“大家都打起精神！林虎那老狐狸肯定不甘心，说不定还会派人参骚扰，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报，别让他们靠近路基！”赵二虎高声喊道，肩头的甲胄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腰间的长刀鞘被磨得发亮，随时准备出鞘迎敌。
李锐的斥候队则藏在山林里，穿着黑衣，像是融入了阴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方。他们骑着马，在襄阳府界附近侦查，一旦发现林虎的兵丁动向，立刻就能传回消息。“统领，襄阳府方向没什么动静，林虎的兵丁都在城郊驻扎，没敢轻易出来。”一名斥候骑着马，飞快地赶到李锐身边，低声汇报。
李锐点点头，眼神依旧凝重：“别大意，林虎是北疆出来的将领，打仗狡猾得很，说不定在暗处盯着我们，等着我们放松警惕就动手。继续侦查，一旦有情况，立刻传信给赵统领和总领。”
“是！”斥候应道，立刻调转马头，朝着远处跑去。
上午时分，晨霜散去，阳光洒在路基上，水泥路面泛着温暖的光泽。最后十里路基已经夯实，李石头指挥着流民们，开始铺设最后一段水泥。流民们分成几组，一组搅拌水泥，一组运送水泥浆，一组铺设路面，一组用木板刮平，动作熟练而默契，显然已经磨合得极好。赵大牛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木尺，时不时测量路面的平整度，确保每一寸路面都铺得工整。
沿途村落的百姓们，听到路要通到襄阳府界的消息，纷纷带着家里的粮食、热水，赶到工地帮忙。张村的村长带着几十名村民，扛着自家的锄头，来帮忙平整路面；李村的妇女们，提着篮子，里面装着馒头、咸菜，给流民们送吃的；甚至还有几个孩子，拿着小铲子，帮忙清理路基旁的碎石，脸上满是兴奋。
“总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流民和村民们纷纷朝着远处望去，只见李望川骑着马，带着苏凝霜和几名护卫，朝着工地赶来。玄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腰间的长刀斜挎，眼神沉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
“总领！”众人齐声喊道，声音震耳欲聋，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朝着李望川拱手行礼。
李望川翻身下马，走到路基旁，看着刚铺好的水泥路面，伸手摸了摸，水泥还带着温热，硬度已经渐渐显现。“大家辛苦了。”李望川的声音沙哑却温和，“这路，是我们李家坪的路，是山南道百姓的路，路通了，粮食能运出去，商队能走进来，大家就能吃饱饭、过好日子，你们的付出，值得！”
“为总领效力，为百姓修路，不辛苦！”流民们齐声喊道，眼里满是激动，不少人流下了眼泪——他们这辈子，从未被人如此重视，从未觉得自己的付出有这么大的意义，是李望川，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给了他们尊严。
李望川点点头，转头看向李石头：“水泥凝固没问题吧？正午前能铺完吗？”
“总领放心，改良后的水泥凝固快，正午前肯定能铺完，下午就能让商队通行。”李石头语气笃定，脸上带着自信——这段时间，他反复试验水泥配比，从最初的三天凝固，到现在的两天，甚至紧急情况下一天就能初步通行，手艺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有底气。
“好。”李望川转头看向赵二虎，“巡逻和防御都安排好了？”
“总领放心，沿途设了十个岗哨，斥候队在襄阳府界附近侦查，一旦林虎的人来骚扰，我们立刻就能应对，绝不让他们破坏最后一段路面。”赵二虎躬身道，眼神坚定。
李望川满意地点点头，走到路基旁，拿起一把铁铲，朝着一名流民递来的水泥浆桶里舀了一勺，倒在路基上，和流民们一起铺设路面。苏凝霜站在一旁，看着李望川的身影，眼底满是欣慰——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秀才，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带着一群流民和村民，在乱世里修出了一条希望之路，护着一方百姓，这份初心，从未改变。
正午时分，最后一勺水泥浆被铺在路面上，李石头拿着木板，最后刮平了路面，站起身，高声喊道：“最后一段路面，铺设完成！”
“好！”众人齐声欢呼，流民和村民们互相击掌，脸上满是激动和自豪。他们看着这条从李家坪延伸出来，一直通到襄阳府界的水泥路面，像是一条灰色的巨龙，盘踞在山南道的土地上，连接着李家坪和襄阳府，连接着希望和未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笑得无比灿烂。
李望川站在路面中央，望着远方的襄阳府界，那里立着一块石碑，刻着“襄阳府界”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满是感慨——从最初的李家坪求生，到现在的平安路通到襄阳府界，一路走来，牺牲了太多弟兄，付出了太多心血，可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看着这条承载着希望的路，一切都值得。
“总领，商队来了！”李婉儿的声音传来，指着远方的官道。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支商队朝着这边赶来，马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像是一条长龙，朝着襄阳府界的方向驶来。最前面的马车上，插着一面“江南商队”的旗帜，王总管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脸上满是激动。
商队很快赶到了府界碑旁，王总管翻身下马，走到李望川面前，拱手行礼，语气激动地说道：“总领！恭喜平安路通到襄阳府界！这条路，可是我们商队的福音啊！以前从江南到南阳府，要绕行百里，货物损耗过半，现在走平安路，直达南阳府，节省了一半时间，损耗也少了，真是太感谢总领了！”
“王总管客气了。”李望川笑着说道，“路通了，对我们李家坪，对江南商队，对山南道的百姓，都是好事。以后商队往来，我们平安路的客栈、商铺，都会给你们提供最便利的服务，过路费也按之前约定的，马车八百文，牛车四十文，绝不加价。”
“总领英明！”王总管连忙说道，“这次我带了十支商队，拉着丝绸、茶叶、瓷器，还有总领之前委托我采购的土豆、红薯种子，足足有两千斤，已经运到了平安客栈，等着路通了就运往李家坪。”
“多谢王总管费心。”李望川点头，“种子我让人去接，商队要是累了，先去平安客栈休息，吃点东西，歇够了再通行。”
“好，好！”王总管笑着应道，转头对着身后的商队喊道：“弟兄们，平安路通了，我们可以通行了！以后再也不用绕路了！”
商队的伙计们纷纷欢呼起来，赶着马车，小心翼翼地驶过府界碑，踏上了平安路的水泥路面。马车驶过，路面平稳，没有颠簸，伙计们脸上满是惊喜，嘴里念叨着：“这水泥路就是好，比土路好走太多了！”
“可不是嘛！李总领真是厉害，竟然能修出这么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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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支商队驶过府界碑，朝着李家坪的方向驶去，水泥路面上，马车的轱辘声整齐划一，像是在奏响一曲胜利的乐章。沿途的百姓们，看着驶过的商队，脸上满是期待——他们知道，商队来了，就会带来财富，带来外面的消息，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过。
李望川站在府界碑旁，看着商队远去的背影，看着流民和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心里满是欣慰。可他的眼神很快又变得凝重起来，朝着襄阳府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天空，似乎比这边阴沉了许多，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襄阳府城，刺史府内，林虎和李嵩站在地图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地图上，平安路的标记从李家坪一直延伸到了襄阳府界，像是一把尖刀，插进了襄阳府的腹地。
“废物！都是废物！”林虎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我让你们派小股兵丁骚扰，拖延他们的修路进度，结果呢？不仅没拖延，反而让他们提前通到了府界！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李嵩站在一旁，脸色惨白，不敢说话。之前他派了五十名兵丁，伪装成土匪去骚扰工地，结果被赵二虎的护卫队设伏，斩杀了三十多人，俘虏了十几人，剩下的几人狼狈逃回，还被李望川的人审出了他们的意图，反而让李望川加强了防御，修路进度更快了。
“林将军，李望川的护卫队太厉害了，还有李锐的斥候队，侦查得太严，我们的兵丁根本靠近不了工地。”李嵩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沿途的百姓都支持李望川，给他们送粮食送水，甚至帮忙修路，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百姓支持？”林虎冷笑一声，眼神凶狠，“一群贱民，懂什么！李望川不过是给了他们一点好处，就把他们收买了！等我大军一到，踏平李家坪，烧光他们的房屋，抢光他们的粮食，看他们还敢支持李望川！”
李嵩连忙点头，语气谄媚地说道：“林将军说得是！只要我们的大军准备好，一举踏平李家坪，斩杀李望川，平安路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山南道的商队，都要给我们交过路费，财富源源不断，太子殿下也会重重奖赏我们！”
林虎眼神闪烁，看着地图上的平安路，眼底满是贪婪。平安路连接江南、南阳府、随州府，是山南道的交通命脉，掌控了平安路，就掌控了山南道的贸易，财富自然源源不断。而且，李望川的势力越来越大，若是不尽快铲除，迟早会成为太子夺嫡的大威胁，到时候，他和李嵩都难逃罪责。
“大军准备得怎么样了？”林虎问道，语气冰冷。
“林将军放心，五千精锐禁军已经休整完毕，粮草、武器都准备充足；我的残兵也整顿好了，有两千人，加上之前投靠我的几个小股土匪，总共七千多人，足够踏平李家坪了。”李嵩连忙说道，眼神里满是期待。
“七千多人……”林虎沉吟片刻，眼神凝重，“李望川的民团和护卫队虽然只有一千多人，但是他们有改良的连弩、抛石车，还有火油桶，战斗力不容小觑，而且鹰嘴崖易守难攻，平安路又能让他们快速调动兵力，我们不能大意。”
“林将军，我们有七千多人，他们只有一千多人，怕什么！”李嵩不屑地说道，“我们可以分兵两路，一路攻打鹰嘴崖，吸引他们的主力；一路偷袭平安路的工地，毁了他们的路基，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然后一举歼灭！”
林虎点点头，觉得李嵩的计划可行：“好，就按你说的办！明日一早，大军出发，分兵两路，攻打李家坪和平安路工地，务必一举斩杀李望川，踏平李家坪，掌控平安路！”
“是！林将军！”李嵩连忙应道，眼神里满是兴奋和狠厉——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他要报仇雪恨，要夺回失去的一切，要让李望川死无全尸！
林虎看着地图上的李家坪，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李望川，你修的路，就是你的黄泉路；你护的民，就是你的陪葬品！明日，我就让你和你的李家坪，彻底从山南道消失！”
寒风从刺史府的窗户刮进来，吹得烛火摇曳，映着林虎和李嵩狰狞的脸庞，一股杀气，朝着李家坪的方向，悄然蔓延。
平安路的府界碑旁，李望川依旧站在那里，朝着襄阳府的方向望去，眼神凝重如铁。他能感受到，远方传来的杀气，越来越浓，林虎和李嵩，已经准备好了，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商队还在源源不断地驶过府界碑，流民和村民们还在欢呼庆祝，可李望川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七千多人的大军，即将朝着李家坪和平安路袭来，他的民团和护卫队，只有一千多人，兵力悬殊，这场仗，注定惨烈。
他握紧腰间的长刀，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决绝。平安路是他的心血，李家坪是他的家园，百姓们是他要守护的人，无论面对多少敌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守住这条路，守住这个家，守住他护民安邦的初心。
只是，林虎分兵两路的计划，他还不知道；七千大军的进攻，会在明日何时到来；他和他的弟兄们，能不能抵挡住这场雷霆攻势，守住来之不易的平安路和李家坪？
李望川站在府界碑旁，寒风刮起他的玄色劲装，猎猎作响，像是一面旗帜，在晨光里，迎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坚定地矗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