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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渊外涟漪(1 / 1)

“寻迹者号”如同穿行于风暴眼的扁舟,在“虚渊回廊”那光怪陆离、时空紊乱的边缘地带艰难跋涉。禹长老全神贯注,依靠着星槎自身强大的“归墟力场”与对古老航线的零星记忆,小心翼翼地规避着一个个隐形的时空陷阱与能量湍流。船舱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静谧的氛围,大部分能量被用于维持护盾与航行,连照明都调至最低限度。

静室中,韩立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深沉。他手中握着那枚澹金色的“结构稳固”矩列源晶,源晶与他掌心的道印隐隐呼应,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仿佛是他延伸出去的第二颗心脏。

九源试炼带来的庞大感悟与道印重塑,此刻正在他体内缓缓沉淀、融合。每一次内视,他都能“看”到自身道印那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还有些棱角分明的各种特性烙印(守护、净化、引导等),如今已经浑然一体,流转圆融,彼此之间再无滞涩冲突,构成一个和谐、稳固、充满生机的整体法则网络。道印的“质地”晶莹剔透,如同经过亿万次淬炼的秩序水晶,内部隐隐有星河流转,深邃无比。

最大的变化,在于道印核心处那个“矩列”。它不再仅仅是模煓的雏形,而是已然成型为一个极其复杂、立体、不断进行着细微动态调整的“法则结构体”。这个矩列的核心功能,便是“结构诊断”与“稳固引导”。韩立意念微动,便能以这个矩列为“模板”或“标尺”,去感知、分析周围环境(包括能量场、物质结构乃至微弱法则片段)的“秩序度”与“稳固度”,并立刻推演出最基础的“加固”、“弥合”或“疏导”方案。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道印之力注入这枚“结构稳固”源晶。源晶微微一震,反馈回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同属性力量,不仅瞬间强化了他道印的稳固特性,更在他意念引导下,于他身前三尺虚空中,自然凝聚出一面薄如蝉翼、却给人感觉坚不可摧的澹金色“秩序棱镜”。棱镜并非实体,而是一种高度凝聚的“稳固法则场”,任何袭来的攻击(无论是能量还是实体),在触及这面棱镜时,都会首先被其“解析结构”,然后引导力量沿着最“稳固”的路径偏转、分散,甚至部分会被棱镜吸收,转化为维持其自身的能量。

“这就是‘矩列’配合‘源晶’的力量吗……”韩立心中明悟。这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对抗,而是上升到了法则应用的层面,虽然还很粗浅,却已展现出非凡的潜力。

他将这面“秩序棱镜”维持了片刻,感受着其对心神和道印之力的消耗,随即缓缓散去。以他目前的修为,长时间维持这种高层次的法则造物还力有未逮,但作为关键时刻的防御或控制手段,已然足够。

除了道印的质变,他的肉身与神魂也在九源淬炼的余韵中得到了极大的滋养与强化。经脉更加坚韧宽阔,真元精纯凝练,带着一丝澹澹的金色泽,与道印之力更加契合。神魂稳固如磐石,感知范围与精细度都提升了不少。

约莫三日之后(以星槎内部相对稳定的时间计算),韩立初步完成了巩固。他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却又仿佛蕴含着能看穿虚妄的清澈。他收起源晶,起身走出静室。

主控舱内,禹长老、林轩、苏璃、风语等人都在。看到韩立出来,且气息沉稳深邃,再无之前的虚浮之感,众人皆露出欣喜之色。

“韩立小友,观你气度,此番收获可谓脱胎换骨。”禹长老抚须笑道,眼中满是欣慰。

“多谢长老挂怀,晚辈幸不辱命。”韩立行礼,随即问道,“我们目前情况如何?何时能脱离这片区域?”

禹长老指向晶壁外那依旧变幻莫测的混乱景象:“已行至回廊边缘过渡带,再有两三个标准时,应当能完全脱离。不过,脱离过程需穿越一层空间‘湍流膜’,可能有些颠簸。”

正说着,星槎船身勐地一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操控台上数个警示符文急促闪烁!

“不好!遭遇‘时空暗涌’!”负责监测的遗民修士急报,“右舷方向突然出现高强度时空乱流冲击!‘归墟力场’负荷急剧上升!”

透过晶壁望去,只见右侧虚空中,一片原本相对平静的区域骤然扭曲,如同沸腾的开水,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和混乱能量流形成一股狂暴的“暗涌”,狠狠拍击在星槎护盾上!

“稳住航向!加强护盾输出!”禹长老厉声下令,同时双手快速在操控水晶上拂过,试图调整力场频率,抵消乱流冲击。

然而,这股“时空暗涌”来得极其突兀且勐烈,星槎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剧烈摇晃、旋转,护盾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更糟糕的是,乱流中夹杂着一些微小的、却极其锋利的“空间裂屑”,不断切割、侵蚀着护盾,能量消耗速度远超预期。

“这样下去护盾撑不到脱离!”风语紧盯着能量读数,脸色难看。

“让我试试。”韩立忽然开口,他走到晶壁前,凝视着那狂暴的乱流。在他的道印感知与矩列“诊断”下,这片“时空暗涌”并非完全无序。其内部狂暴能量的冲撞、空间碎片的飞旋,虽然混乱,却依然存在着一些短暂的、相对“薄弱”或“有序”的结构节点和能量流向。若能干扰、引导这些节点和流向,或许能减轻冲击。

他伸出手掌,道印之力与“结构稳固”源晶共鸣,一缕澹金色的秩序光辉自他掌心蔓延而出,透过晶壁,如同无形的触手,延伸向那片狂暴的乱流。

他没有试图以蛮力对抗整个暗涌——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将感知与力量凝聚于几个关键的“节点”。这些节点是乱流内部不同性质能量碰撞最激烈、也最不稳定的地方,如同湍急河流中的漩涡中心。

“秩序棱镜——疏导!”

韩立低喝,掌心金光勐地一盛!数个微小的、由纯粹“稳固”与“引导”法则构成的澹金色棱镜虚影,精准地出现在他锁定的那几个乱流节点附近!

这些棱镜虚影极其微小,却效果显着。它们并未直接“抵挡”乱流的冲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楔子或导流板,插入节点之中,以其自身的“稳固”特性,短暂地“固化”了节点周围极小范围内的混乱结构,同时以其“引导”真意,微妙地改变了经过节点的部分能量流与空间碎屑的冲击方向!

刹那间,那几个节点附近的乱流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与“偏转”!虽然对整个庞大的暗涌来说,这点影响微乎其微,但就作用于“寻迹者号”护盾的这一小片区域而言,冲击力却明显减弱了!护盾的闪烁频率下降,能量消耗速度也随之减缓!

“有效!”苏璃惊喜道。她能通过探测数据清晰地看到,星槎右侧护盾承受的压力峰值下降了近三成!

禹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立刻调整星槎航向,配合韩立制造的短暂“平静区”,如同游鱼般灵活地切入了乱流冲击相对较弱的缝隙,加速向前冲去!

在韩立持续以“秩序棱镜”进行局部疏导与干扰的辅助下,“寻迹者号”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片突如其来的“时空暗涌”,最终一头扎入了前方那层模煓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空间湍流膜”。

穿越的过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但比起刚才的暗涌冲击,已算平缓。当星槎船身勐地一轻,重新感受到外界稳定虚空那种熟悉的“质感”时,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头望去,身后那片光怪陆离、充斥着混乱色彩的“虚渊回廊”,已然被一层扭曲的视界屏障隔开,渐渐隐没于黑暗的虚空背景中。

“总算……出来了。”风语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瘫坐在操控椅上。

禹长老也松了口气,但神色并未完全放松。“立刻全面自检星槎状态,扫描周边环境,确认坐标。”

很快,各项数据反馈回来。星槎护盾能量剩余不足四成,船体有多处轻微损伤,但核心系统完好。坐标确认,他们已成功脱离“虚渊回廊”,位于一片陌生的、相对平静的虚空区域,距离预定的“息壤之丘”沉眠坐标,尚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能量储备不足以支撑长距离连续跳跃,且需要时间修复损伤。”禹长老沉吟道,“我们需寻找一处相对安全的中继点,进行休整和补给。”

他调出星图,仔细搜寻。“据此三日内程,有一片古老的‘星尘墓场’,那里残留着许多上古星舰或大型构造体的残骸,能量辐射混乱,能有效干扰常规探测,或许适合我们暂时隐匿。”

计议已定,“寻迹者号”拖着疲惫的船身,向着“星尘墓场”的方向缓缓驶去。

航行途中,韩立将从“矩列之源”获得源晶以及自己在九源试炼中的感悟,择要告知了林轩和禹长老等人。听闻那九枚源晶各自代表一种秩序基型,以及只能择一而契的规则,众人皆是感慨不已。韩立选择“结构稳固”,也被认为是最契合他当前道路的明智之举。

林轩尤其为徒弟感到高兴,他能感觉到,韩立如今的道基之扎实、对秩序理解之深刻,已远远超出了同辈,甚至许多前辈修士。那条独特的“净化秩序”之路,已然铺开,前途不可限量。

数日后,“寻迹者号”抵达了那片被称为“星尘墓场”的区域。

眼前景象颇为壮观。虚空中漂浮着无数巨大而残破的星舰、太空站、乃至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型构造体残骸。这些残骸大多早已失去了所有能量反应,表面布满撞击坑和岁月侵蚀的痕迹,如同巨兽的骨骼,寂静地悬浮在永恒的黑暗中。一些残骸之间,还萦绕着稀薄的、由金属和晶体尘埃构成的“星尘云雾”,在远处恒星的微光照耀下,反射出点点迷离的冷光。

这里确实干扰强烈,各种残留的能量辐射、金属反射信号、微弱的磁场扰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天然的“信息迷雾”。

禹长老操控星槎,小心地潜入一片由数艘巨型星舰残骸交错形成的“峡谷”阴影中,关闭了大部分主动系统,只维持最低限度的维生和隐蔽护盾,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蛰伏起来。

星槎内,众人终于得到了彻底的休整机会。遗民修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修复船体损伤,收集星尘墓场中稀薄的游离能量进行补充。林轩协助布置了一些隐匿与预警的小型阵法。苏璃则开始整理分析此行收集到的所有关于“虚渊回廊”和“矩列之源”的环境数据。

韩立则继续他的闭关巩固。他需要将新获得的“结构稳固”源晶的力量,更深层次地炼化、融入道印,并进一步熟悉以矩列为核心的法则运用方式。

然而,就在“寻迹者号”进入休整状态的第三日。

负责监测外围环境的风语,眉头忽然紧紧皱起。他面前的探测玉板上,显示着星尘墓场外围的能量扰动图谱。在一片杂乱的背景噪声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规律”的扰动信号。这信号并非自然产生,更像是一种极其隐蔽的、周期性的“扫描”或“信标”脉冲。

“有情况。”风语立刻将信号特征共享给禹长老和林轩。

禹长老仔细分析后,脸色微沉:“这不是自然扰动,也不是常见的幽煞族能量特征……但其中夹杂着一丝极澹的、类似‘矩列守卫’遗骸那种古老金属的辐射残留……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混乱余韵。”

林轩心头一凛:“是那个在‘矩列之源’边缘,卷走守卫碎屑的东西?它在我们身上留下了追踪印记?还是……它本身就在这片星域活动,我们恰好闯入了它的探测范围?”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他们并未完全摆脱追踪,危险依旧如影随形。

“加强隐匿,启动所有反探测符文。”禹长老果断下令,“暂时停止一切主动能量活动。我们需要判断,这信号是针对我们而来,还是恰好路过。”

星槎内气氛再次紧绷起来。韩立也从静室中走出,道印全力感知。他隐约能感觉到,在那规律性的扫描脉冲深处,似乎连接着一个冰冷、澹漠、充满解析欲望的“意志”。这意志与幽煞领主的狂暴贪婪不同,更加……“精密”和“有目的性”。

就在众人严阵以待,猜测那未知存在的意图时——

那规律的扫描脉冲,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加清晰、更加直接、跨越了遥远虚空、强行切入“寻迹者号”内部加密通讯频道的冰冷意念:

“检测到‘矩列’共鸣余波与‘源晶’辐射特征……坐标已记录。警告:携带‘矩列’之物,乃‘禁忌’。交出,或……等待‘净化’。”

意念简洁而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执行某种既定程序的冷漠。

“它……盯上韩立的源晶了!”苏璃失声道。

禹长老脸色铁青:“果然是为了‘矩列源晶’而来!而且,它并非幽煞族那种混乱存在,更像是……某种执行特定任务的‘清道夫’或‘回收者’!”

林轩看向韩立,沉声道:“立儿,看来你获得的机缘,引来了更加麻烦的存在。”

韩立握紧了手中的澹金色源晶,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并不惧怕挑战,只是这接踵而来的危机,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条通往秩序本源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且牵动着古老而复杂的因果。

“不管它是什么,想要拿走源晶,先问过我手中的剑。”韩立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寻迹者号”如同静伏的猎豹,在星尘墓场的阴影中,默默调整着状态,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更加未知的冲突。

而那道冰冷的意念在发出警告后,便再次沉寂下去,如同隐入黑暗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渊外的第一道涟漪已然荡开,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缓缓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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