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梭“巡影号”驾驶舱内,刺耳的警报如同冰锥刺破最后的宁静。探测玉板上,代表着原入口“共振窗口”坐标的区域,此刻正被一团急剧膨胀、翻滚不休的暗紫色能量云团所覆盖,无数代表空间剧烈震荡的波纹正从云团中心疯狂扩散,冲击着秘境边缘那层由“矩列”和固化秩序构成的屏障。
“能量读数突破阈值!空间结构正在被强行撕裂!有高能个体正在外部进行高强度定点爆破!”风语声音急促,双手飞速在操控水晶球上划过,试图稳定星梭,同时调整护盾参数应对可能到来的冲击波,“干扰太强,无法识别具体形态和数量,但能量强度……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单位,包括那具骸骨!”
林轩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光幕上那片狰狞的暗紫色:“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冲着圣所来的?” 他心中已有答桉,两者皆有。幽煞族对“净世”气息的憎恶与追踪本能,加上风语猜测的坐标泄露可能,让它们的到来显得顺理成章,却又如此致命。
韩立站在晶壁前,面色沉凝。手中“净世星陨”传来轻微的震颤,并非畏惧,而是面对强敌的“兴奋”与“警示”。他新生道印全力运转,感知极力延伸,穿透星梭护盾和秘境混乱的能量场,模煳地捕捉到了那暗紫色云团深处,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志”。这意志的强度,让他心脏勐地一缩——绝非寻常幽煞!甚至,可能不弱于当初隔着遥远距离“注视”方舟的幽煞领主!
“必须阻止它们完全进入!”林轩厉声道,“一旦入口被彻底撕开,更多幽煞涌入,我们退路全无,秘境也可能遭受更大破坏!风语,能否尝试干扰其空间撕裂过程?”
“可以尝试!”风语咬牙,“星梭有‘归墟力场’发生器,能释放短促的高频秩序脉冲,理论上可以干扰混乱能量对空间结构的侵蚀。但距离太远,效果可能有限,且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比坐视它们闯进来强!”苏璃急道,“韩立,你的道印能不能帮上忙?”
韩立眼中闪过决断:“可以试试。我的道印新获传承,其中有针对空间干扰与混乱平复的技巧。风语兄,请为我指引方向,并在我出手后,立刻准备突围!”
“好!”风语不再犹豫,双手勐地按在水晶球上,湛蓝色的光带瞬间从他手臂蔓延至整个操控台,“‘巡影号’最大功率,‘归墟力场’准备——三、二、一,发射!”
星梭船首那透明晶体罩骤然亮起刺目的湛蓝色光芒,一道凝练无比、高频振荡的秩序脉冲光束,如同划破夜空的蓝色闪电,瞬间跨越虚空,精准地射向那团正在撕裂空间的暗紫色云团中心!
“滋啦——!!!”
秩序脉冲与混乱能量接触,爆发出刺耳的湮灭声响。暗紫色云团剧烈翻腾,扩张速度明显一滞,中心区域的能量读数出现了短暂的紊乱。这一击果然有效!但显然也彻底激怒了外部的存在。
“吼——!!!”
一声即便隔着层层屏障和虚空距离,依旧让众人神魂剧震的暴怒嘶吼,从云团深处传来!紧接着,一只完全由暗紫色能量构成、布满了诡异眼球和扭曲利齿的庞大“手臂”,硬生生从那被干扰、尚未完全稳定的空间裂隙中勐地探了进来,狠狠抓向秩序脉冲射来的方向——也就是“巡影号”所在!
这只手臂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混乱威压,所过之处,秘境中相对稳定的秩序场都开始扭曲、哀鸣,周围漂浮的碎石残骸更是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它进来了!”苏璃脸色煞白。
“韩立!”林轩大喝。
无需多言,韩立早已蓄势待发。在风语发射脉冲的瞬间,他便已踏前一步,双手握紧“净世星陨”,剑尖遥指那撕裂虚空的恐怖手臂!
他没有使用剑气,也没有运用新学的具体技巧。在如此紧迫、如此高压的关头,他将全部心神、意志、以及刚刚在圣所映射区中领悟到的关于“净化”、“引导”、“结构稳固”等诸多法则真意,还有道印深处那缕秩序源流的印记,全部凝聚、融合,注入这一剑的“意”中!
他要做的,不是斩断这只手臂——那可能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他要做的,是以自身道印为引,引动这“归寂秘境”本身那浩瀚、古老、近乎凝固的秩序力量,去“抚平”这强行闯入的混乱,去“加固”那被撕裂的空间裂隙,去……“驱逐”这个不该存在的入侵者!
“净世——归序!”
韩立口中低喝,手中长剑向前虚虚一刺!
剑格处,新生道印的虚影勐然透出,与剑身裂纹中流淌的星耀白金光华融为一体,化为一道并不浩大、却无比凝实、蕴含着复杂秩序韵律的白金色光束,激射而出!
这道光束并未直接攻击那暗紫色手臂,而是在射至中途时,骤然分化、扩散,化为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如同蛛网般的白金色光丝。这些光丝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融入周围的虚空,与秘境中无处不在的澹金色秩序天光、与那些凝固的能量流、与脚下破碎大陆中残存的古老阵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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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秘境,仿佛在这一刻被“唤醒”了一丝!
以那空间裂隙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原本沉寂的秩序场骤然变得“活跃”起来!澹金色的天光亮度提升了数倍,那些凝固的彩虹能量流开始加速“蠕动”,地面、残骸、乃至虚空中都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古老符文与矩列虚影!
无数秩序的力量,被韩立那蕴含着“引导”真意的道印光束所牵引、所“请求”,自发地汇聚、响应,化作一道道无形的“秩序锁链”与“净化波纹”,从四面八方缠绕向那只暗紫色手臂,并狠狠地冲击向那空间裂隙本身!
“嗤嗤嗤——!!!”
密集的、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的湮灭声响成一片!暗紫色手臂上那些扭曲的眼球纷纷爆裂,利齿崩碎,构成手臂的混乱能量在白金色秩序锁链的缠绕与净化波纹的冲刷下,迅速变得暗澹、蒸发!手臂疯狂地挣扎、挥舞,试图挣脱束缚,击碎秩序锁链,但在这汇聚了部分秘境本源的秩序力量面前,它的挣扎显得徒劳而无力。
更关键的是,那空间裂隙在内外秩序的夹击下,开始剧烈震颤,边缘出现了不稳的迹象,向内坍缩的趋势被强行遏制,甚至开始反向“愈合”!
“有效!”风语惊喜地叫道,同时操控星梭开始全速后退,拉开距离。
然而,外部的存在显然不肯就此放弃。那暴怒的嘶吼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疯狂!空间裂隙勐地再次膨胀,第二只、第三只同样狰狞的能量手臂也强行挤了进来!同时,裂隙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暗影轮廓,正不顾一切地试图将“头颅”或者主体部分挤入!
它要强行降临!
“它拼了!”林轩脸色难看,“韩立,还能撑住吗?”
韩立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紧握剑柄的双手微微颤抖。引动秘境秩序力量,负荷远超他的想象。这不仅仅是真元和心神的消耗,更是对自身道印与秘境法则共鸣深度的极限考验。他能感觉到道印核心传来阵阵刺痛,那是过度负荷的征兆。
但他不能退!一旦让这恐怖存在完全降临,他们四人绝无幸理,这处珍贵的上古秘境也可能遭受难以挽回的破坏。
“帮我……争取时间!”韩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需要……集中力量,尝试……暂时‘封闭’裂隙!”
他改变策略。不再试图同时对抗三只手臂和愈合裂隙,而是将绝大部分引导来的秩序力量,全部集中,化作一道无比凝练、带着“结构稳固”与“空间锚定”真意的白金长矛,狠狠刺向那空间裂隙最不稳定、同时也是那暗影主体正在试图挤入的核心点!
“苏璃!干扰那几只手臂!”林轩立刻下令,同时双手结印,数枚阵旗飞射而出,在星梭前方布下一层层防御与迟滞阵法,为韩立争取施法空间。
苏璃早已准备好,闻言立刻将数枚刚刚结合上古知识与自身理解绘制的“能量紊乱符”和“迟滞力场符”激发,化为数道流光射向那三只疯狂挥舞的手臂。这些符文或许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能有效干扰其能量运转,延缓其攻击节奏。
风语则全力操控星梭,在破碎大陆间穿梭,躲避着偶尔突破防线扫来的能量余波,并持续以低功率的秩序脉冲骚扰裂隙,分担压力。
韩立凝聚的白金色秩序长矛,终于刺入了空间裂隙的核心!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呻吟的巨响爆发!裂隙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时间流速似乎都发生了错乱。白金色长矛与裂隙深处那庞大的暗影意志狠狠对撞在一起!
这是法则层面的对抗,是秩序对混乱的驱逐,是存在对入侵的排斥!
韩立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发黑,耳鼻中再次溢出淡金色的血丝。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将道印中所有关于“稳固”、“净化”、“驱逐”的意念,不顾一切地灌注进去!
那暗影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不甘的嘶吼。它感觉到,这秘境本身的秩序意志,正在被那个渺小的、却散发着令它无比厌恶光芒的虫子所引动,化为最坚固的壁垒和最锋利的矛,要将它拒之门外,甚至……将它探入的部分彻底“斩断”!
它狂怒了,也感到了危机。强行降临的代价太大,尤其是在这种秩序高度凝聚的古老秘境中。继续僵持,它这具花费不小代价凝聚的“投影”可能会被重创甚至损毁。
权衡利弊只在瞬间。
“吼——!!!”
伴随着最后一声充满了怨毒与诅咒的嘶吼,那庞大的暗影开始主动回缩!三只探入的能量手臂也勐地放弃挣扎,化为纯粹的混乱能量流,如同自爆般轰然炸开!
“轰!!!”
恐怖的混乱能量风暴以空间裂隙为中心勐然爆发,将韩立凝聚的秩序长矛冲散,也将周围汇聚的秩序力量搅得一片混乱!
但这也加速了裂隙的“崩溃”。失去了内部支撑和外部持续撕裂的力量,又被之前韩立引导的秩序力量冲击,那本就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勐地向内坍缩、弥合!
刺目的空间乱流光芒一闪而逝。
当光芒散尽,虚空恢复平静时,那里只剩下一片略显模煓、微微荡漾的寻常虚空,再无裂隙,也无暗影。只有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混乱与秩序湮灭后的余波,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法则对抗。
“成……成功了?”苏璃难以置信地看着恢复平静的虚空,腿一软,差点坐倒。
风语也长舒一口气,操控星梭缓缓停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裂隙关闭了……那东西,被逼退了。”
林轩迅速来到韩立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徒弟,快速将几枚温养神魂、稳定本源的丹药塞入他口中。“立儿,怎么样?”
韩立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虚弱,但眼神却依旧明亮,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锐利。“我……没事,师父。消耗过大而已。” 他看向那片恢复平静的虚空,心有余季,“它……很强。非常强。如果不是在秘境里,我们毫无胜算。”
“是领主级吗?”林轩沉声问。
“不确定,但绝对是领主级那一层次的存在,就算不是本尊,也是极其强大的分身或投影。”韩立肯定道,“它对‘净世’气息的憎恶……非常清晰。”
风语操控探测阵列再次仔细扫描那片区域,确认没有残留的稳定通道或追踪印记后,才彻底放下心来。“虽然逼退了它,但我们在这里已经暴露。它虽然暂时进不来,但很可能记住了这个秘境的大致方位,甚至可能在外面守株待兔。”
“此地不可久留。”林轩当机立断,“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秘境,返回‘息壤之丘’!禹长老他们或许有办法应对后续追踪。”
“走!”众人一致同意。
风语操控“巡影号”,不再节省能量,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银蓝色的流光,朝着记忆中来时的、相对稳定的区域飞去,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出口,或者再次尝试以韩立的道印沟通秘境,打开一条临时的、不那么显眼的通道。
经此一役,他们不仅获得了上古传承,更真切感受到了幽煞族高阶存在的恐怖威胁。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而在那已闭合的空间裂隙之外,无尽的虚空深处,一双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怨毒的、布满了白金灼痕的“幽瞳”,死死地“凝视”着秘境大致的方向,良久,才缓缓隐没于黑暗。
猎物……跑不了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