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出手机之后,
陈安安见那只带血的镯子被砍了一大刀,心里不甘。
她手忙脚乱地在那堆珠光宝气里扒拉。
翻出一块玉佛,问道,那这个呢?
冰种,飘花。
肚子圆滚滚的,笑口常开。
但这笑,在江辰眼里,有点苦。
“这可是好东西。”
陈安安把玉佛递过来,手指头还在佛肚子上摩挲了两下,眼神里那是依依不舍。
“这是我……”
她顿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说掉就掉。
这业务能力,不愧是当红小花。
“这是我姥姥留给我的遗物。”
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点颤斗。
“姥姥临终前给我的,说是开过光,能保平安。”
“要不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打死我也不会卖。”
“这可是念想啊……”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江辰。
“江先生,这块玉佛,你能不能……给个高价?”
“就当是……帮我守护这份孝心。”
江辰拿着玉佛,对着头顶漏下来的那束阳光照了照。
通透。
水头确实足。
但这故事,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上个月那个卖假表的赌狗,也是说这是他过世爷爷留下的。
这年头,卖个东西不祭献一两个长辈,好象都不好意思张嘴。
“姥姥留的?”
江辰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系统,干活。”
【真视之眼,扫描。】
【物品:冰种飘花翡翠玉佛吊坠】
【真伪:真品(a货)】
【材质:缅甸老坑料】
【来源:前男友(当红流量小生“鹿鸣”)赠送的生日礼物。】
【背后的故事:分手当晚,两人在酒店互殴。陈安安抓起玉佛砸向对方,没砸中,砸在了大理石墙面上。导致玉佛内部产生内裂。】
【当前状态:微瑕(暗裂),易断。】
【估值:市场价8万,遐疵折价后3万。】
江辰把视线从系统面板上移开。
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陈安安。
这演技。
绝了。
眼泪说来就来,情绪层层递进。
从不舍,到无奈,再到祈求。
这要是用在拍戏上,哪怕只有一半的功力,也不至于被骂是“瞪眼派”教主啊。
“啪啪啪。”
江辰没说话,先鼓了掌。
清脆的掌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陈安安愣住了。
哭声戛然而止,挂在脸上的泪珠都有点尴尬。
“怎……怎么了?”
“精彩。”
江辰竖起大拇指。
“真的精彩。”
“陈小姐,你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屈才了。”
“这情绪,这台词,这节奏。”
“我都差点信了。”
陈安安脸色一僵,眼神有些躲闪。
“你……你说什么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江辰把玉佛翻了个面。
指着背面那个极小的、用激光刻上去的钢印。
“ctf。”
“周大福的缩写。”
江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小姐,你姥姥姓周啊?”
“还是说,你姥姥是周大福的创始人?”
“这钢印看着挺新啊,也就这两年的工艺吧?”
陈安安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那是羞的。
更是恼的。
谎言被当面戳穿,而且是用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这比打她脸还疼。
“还有这里。”
江辰没打算放过她。
既然要压价,就得把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
他指甲盖在玉佛的肚子上轻轻一划。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纹路。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在【真视之眼】下,这就跟峡谷一样明显。
“看见了吗?”
“这叫内裂。”
“不是天然的石纹,是撞击纹。”
“撞击点很集中,呈放射状。”
江辰把玉佛往桌上一扔。
“这得是多大的劲儿啊?”
“拿着佛祖砸墙?”
“怎么?”
“姥姥没保佑你红,你生气了?把姥姥给摔了?”
毒舌。
致命。
每一句话都象刀子一样,扎在陈安安的肺管子上。
前男友。
分手。
砸墙。
那些不堪的回忆被江辰三言两语就勾了出来,还摊在阳光底下暴晒。
陈安安不哭了。
眼泪瞬间收住,脸上的表情从楚楚可怜,一秒切换成了冷漠。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既然被看穿了,那也就没必要演了。
演戏挺累的。
她抓起桌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胡乱擦了擦脸。
“行。”
“你看得真准。”
声音冷冰冰的,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儿。
“既然骗不到你,那就直说吧。”
“这破玩意儿,我也看着心烦。”
“给多少?”
江辰笑了。
这就对了嘛。
谈生意就谈生意,搞什么苦情戏。
大家都挺忙的。
“本来这成色,能值个八万。”
江辰伸出三根手指。
“但这一摔,内伤了。”
“这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戴着戴着就断了。”
“风险全在我这儿。”
“三万。”
“爱卖不卖。”
“三万?!”
陈安安瞪大了眼睛,差点跳起来。
“你抢劫啊!”
“这可是那个渣男花了十几万买的!发票我虽然扔了,但这价格我记得清清楚楚!”
“三万?连个零头都不够!”
“那没办法。”
江辰摊摊手,一脸无所谓。
“奢侈品这东西,出了柜台就腰斩。”
“更何况你这是残次品。”
“你要是不卖,可以拿回去找个胶水粘粘,继续戴。”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
“戴碎玉,不吉利。”
“容易招小人。”
“尤其是你现在这处境……”
江辰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这破败的仓库。
陈安安咬牙切齿。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不吉利”。
最近已经够倒楣了。
被封杀,被追债,躲在这鬼地方喂蚊子。
要是再留着这块前男友送的破玉,指不定还得倒什么霉。
而且,三万块。
虽然少,但也是钱。
现在哪怕是一百块,对她来说都是救命稻草。
“卖!”
这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真黑。”
“比资本家还黑。”
陈安安恶狠狠地盯着江辰,那眼神,象是要在江辰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谢谢夸奖。”
江辰不以为意。
做生意的,心不黑怎么赚钱?
不黑怎么养得起汤臣上品的房子?
怎么养得起那一车库的豪车?
他麻利地把玉佛收进包里。
“下一个。”
“别藏着掖着了。”
“那个表,还有那个胸针。”
“都拿出来吧。”
“一次性解决,我也好早点回去吃饭。”
陈安安深吸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象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这个男人面前。
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种感觉,很糟糕。
但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不用装了。
不用端着架子了。
反正都是烂泥潭里的人,谁也别嫌弃谁。
“行。”
陈安安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推了过去。
“都给你。”
“只要钱到位。”
“这些破烂,我一个都不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