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胜在那日被缘一喂饱了,哪怕一直维持着成人形态,也未曾在陷入过沉睡。
但他还是要睡的,保持着鬼昼伏夜出的习惯,在白日入眠。
直到他某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被抱到缘一怀里睡,一睁眼就对上了一眨不眨的赤眸,见他僵在原地,缘一还温柔的拍拍他的背,让他继续睡。
严胜惊恐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熊被兄长斥责了一顿,委委屈屈的跪坐。
“这十年都是我抱着兄长睡的,我习惯了,请兄长大人原谅缘一。”
严胜的气恼羞意一滞,正欲斥责的话,在看见面前人怯怯的目光,怎么也吐不出来。
如此澄澈的目光,依旧同幼年一样。
这些时日,他一直刻意不去想,缘一在自己沉睡的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有没有被人骗,有没有好好吃饭,钱够不够花,一个人走路上的时候害不害怕。
严胜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站起来。
“早些改掉这习惯。”
缘一站起来的动作一顿,旋即垂着眸立在原地。
为了帮缘一改掉这个坏习惯,严胜决定将睡觉时间更改到晚上,同缘一一同入睡。
自己睡了,缘一便也睡了,自然自己醒来,便不会被缘一抱在怀里了。
严胜趟在被窝里,被一条结实的骼膊搂住腰,盯着天花板,如是想到。
身旁传来缘一均匀的呼吸,腰被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
严胜眨了眨两只眼,又睁开了四只,六只眼盯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好象有哪里不太对。
两人在松树上的最后一抹雪落下时,启程离开。
缘一将许久不用的木箱收拾干净,炭吉还往下层塞了几团针线。
毕竟缘一的那份,早在这些时日休息时,给严胜制作衣服时用光了。
毕竟严胜如今一直醒着,箱子里的都是幼童衣服。
看见兄长居然只有三套衣服来回换的缘一,默默谴责自己。
日之呼吸激活,连日加急从里衣到羽织做了三套出来。
天知道严胜看见缘一那双握刀的手,捏着针线将一块布料做成衣服时有多惊愕。
此生居然连缝补衣物都学会了吗,不愧是神之子啊。
雪化透时,严胜和缘一两人也启程离开。
炭吉和朱弥子即便不舍也没有过多挽留,他们心里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何必强留好友偏离自己的轨道。
离开前,严胜和缘一在山下小镇买了几棵紫藤花树苗,栽在了炭吉小屋周围。
待到春暖花开时,紫藤花便会盛开。
严胜窝在木箱里,肉乎乎的小手捏了捏缘一给他扎的新辫子,旋即将侧板的纱布挂到窗户的尾端,将窗户向上支起。
这是缘一给他新改的窗户。
这是缘一特意为他改造的窗户,从下向上掀起,用木条撑住后,便形成一小块稳固的荫蔽空间。
预先缝制好的细纱帘顺着窗框四周垂落,严严实实地隔绝了外界的阳光,只容温和的天光与微风通过纱帘的孔隙,悄然漫进这方小小的移动天地。
他如今作息改成晚上就寝,之前被缘一喂的过饱,白日也无甚睡意。
缘一便给他改了这扇窗户,好让他随时可与自己闲聊。
严胜将脑袋凑到小窗户边上,两只手搭在窗沿上,朝外唤道。
“缘一。”
缘一脚步未停,闻声立刻回头看向身后。
木板掀起,纱帘垂落,一张如白玉般雕琢的面容在纱帘后若隐若现,唯有两只金红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瞧着他。
缘一一呆,一眨不眨的瞧着藏在纱帘之后的兄长大人。
“缘一。”
缘一呆呆:“我在,兄长大人。”
严胜难以言喻:“别看我,看路,你要撞到树了。”
差点撞到树的神之子灵活的走位,绕开障碍,回过头继续看着严胜。
“怎么了,兄长大人,唤缘一是有事吗。”
严胜不自觉的捏了捏指尖,抿了抿唇。
“等会到了城镇,去买几本书吧。”
“好。”缘一一口应下,旋即又问:“兄长大人是觉得无聊吗?”
严胜并不回答,只眼神游移,耳尖因为羞愧泛上一丝红意。
都是一千二百年多年的年岁了,在地狱日日受业火也不见的无趣,如今在箱子里呆了会儿,便想寻点什么做做。
自己真是太过疏懒了。
缘一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兄长大人觉得无聊可多来与缘一讲话的。”
严胜默不作声。
缘一想了想,又道:“缘一走在路上很无聊,兄长大人可以多陪缘一聊聊吗。”
安静。
半晌,传来幼童慢吞吞的稚嫩声音。
“你走路上确实辛苦又无趣,既然你这么说了,倒也无可厚非。”
道路两旁皆是随意生长的野花野树,缘一路过玉兰花树时,摘下了枝丫一朵,旋即手臂向后,轻柔的将花朵送进了纱帘中。
“多谢兄长大人疼爱缘一。”
严胜看着骨节分明大手伸进纱帘,将含苞待放的玉兰花递到他面前,微微一怔。
旋即慢吞吞的从他手里接过,金红鬼眸瞧着玉兰花眨了眨,小心翼翼的将玉兰花塞到窗户边沿里。
“你赶路辛苦,不过是为你解闷罢了,不必言谢。”
行至夜间时,缘一并没有停下,反而多寻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处温泉,供严胜沐浴。
山间温泉隐匿在几块巨大的山岩之后,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腾,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水声潺潺,雾气朦胧,将一方小小的天地隔绝成与世无争的秘境。
严胜背靠池边光滑的岩石,任由一头平日束起的墨黑长发在水中如海藻般披散开来,发尾漂浮,几缕湿发黏在颈侧与苍白的脸颊上。
身旁贴着他的滚烫身躯微微分开了些。
严胜睁开眼,看向身旁人。
“怎么了。”
缘一发丝披散,耳间的日轮花札耳饰,不知何时与几缕湿发紧紧纠缠在了一起,在耳畔形成一小团纠结。
缘一揪着耳朵扯了半天,也没将发丝解开,反而将耳垂扯的通红,只好期期艾艾的看向他。
“兄长大人,缘一解不开”
严胜叹了口气:“过来。”
缘一眼眸一亮,立刻凑了过来,偏过头,将耳朵露给兄长,双氤氲着水汽的金红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别动。”
严胜低声道,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抬起手,小心地探向那团纠缠。
缘一方才乱扯,不仅越缠越乱,耳垂还被拉的通红,此刻泛着可怜的红肿。
“下次发现解不开便喊我。”
严胜动作很轻,蹙眉道:“耳朵被扯成这样还用力,不疼么?”
缘一委委屈屈:“缘一一扯就这样了,兄长,疼。”
严胜瞥了他一眼:“疼就对了,长记性。”
缘一乖顺地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目光无法抑制的看向近在咫尺的严胜。
距离太近了,他能清淅地嗅到严胜身上独特的、清冽如霜雪混着极淡冷香的气息,与温泉的硫磺味交织。
许是温泉太热了,闻的他头晕眼花。
缘一不由自主的向下看。
严胜下颌的斑纹蔓延而下,潜入被水面半遮的锁骨局域。
在氤氲的水汽和晃动的波光中,那纹路显得格外妖异而瑰丽,如同某种古老神秘的图腾,又象是灼热的火焰在冷白的皮肤下无声流淌。
缘一喉结滚动,猛地闭上眼。
严胜看着手中越来越红的耳垂,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太用力了吗?
“疼吗,缘一?”
半晌,才传来沙哑的声音。
“不疼,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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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跪坐小人jpg)
本来说今天有无惨大人,结果写着写着发现无惨大人今天还是出场不了。
因为想让严胜再轻松一点,就忍不住写起日常来了,前几天他过得有点苦苦的。
跪跪跪,明天无惨大人一定出来!
我发誓!
再跪(小人跪拜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