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宴会厅,虽然无比简陋。
对于这些废土人来说,能活着回来,有口吃的,有碗浑浊的勉强算是酒水的玩意喝。
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他们没时间哀悼死去的人,因为明天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这次的庆功宴,赵灰熊和周飞鼠罕见坐在了一起。
两张并在一起的破木桌,两人各占一头。
面前摆着烤得焦黑的影爪狼肉,脸上带着职业假笑,互相举杯。
只是那笑容底下,是恨不得立刻弄死对方的杀意。
“林兄弟这次可是出尽风头啊。”
赵灰熊灌了一口液体,斜眼看着被搀扶过来的林以安。
“我看镇上不少人都念叨着林兄弟的英勇呢。”
这话里的刺,周飞鼠自然听得明白。
他放下杯子,淡淡一笑。
“赵老大说笑了,林兄弟侠肝义胆,乃真豪杰。”
“大家敬佩,也是应当的。”
“哼。”赵灰熊冷笑一声。
“豪杰?我看是疯子还差不多。”
“老周,这小子什么底细你我心知肚明。”
“疯子是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你可要小心了。”
周飞鼠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也知道,如果林以安照这么发展下去。
早晚会成为灰鼠镇居民心中的白月光英雄。
这样,很不利于他和赵灰熊的统治地位。
“赵老大多虑了,林兄弟只是性子直了些,重情义了些。”
“这样的人,在废土上可不多了。”
“我北区别的不敢说,至少不会亏待朋友。”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林以安,压低声音对赵灰熊道。
“倒是赵老大,如今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
“据说往西那边的粉色山谷近期很不平静。”
“兽潮似乎都是从那边涌出来的。”
“长久下去,恐怕就我们灰鼠镇这点人,活不过下次兽潮了。”
赵灰熊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周飞鼠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
“内斗,没有出路。”
“这小子身上有两个浩劫物。”
“与其你我争来争去,到头来不也难逃一死。”
“不如,合作谋求一线生机?”
“合作?”赵灰熊像是听到了笑话。
“浩劫物有两个,我们一人一个。”
“这里不用多久,就会沦陷了。”
“届时我们带着浩劫物,换点资源去那黑天城定居。”
“从此过上平稳的生活,不好么?”
赵灰熊盯着周飞鼠看了半晌,突然咧开嘴。
露出一个更加狰狞的笑容。
“老周啊老周,我就喜欢你这份不要脸的阴险劲儿。”
“这事我看行,不过……”
他眼中凶光一闪。
“这小子的命,得给我来了解!”
“放心。”周飞鼠举杯,“都按赵老大你说的办!”
两只酒杯举起,碰在一起。
浑浊的液体溅出少许。
两人相视而笑,只是那笑容底下,是比兽群更冰冷的算计。
而坐在不远处的林以安,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吃完之后,他早早就离席了。
回到土坯房内,林以安也早早就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已入深夜。
外头,夜深得像泼了墨。
风从土墙的破洞钻进来,阴森且寒冷。
林以安躺在茅草堆上,双手枕在脑后。
看似睡着,实则没睡。
只是闭着眼睛在复盘最近的事情。
正琢磨着,忽然一个激灵。
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继续装睡。
进入灰鼠镇后,林以安的【危机预警】是一直开着的。
哪怕这消耗了他不少幻想能量点,但他觉得苟住才是最重要的。
而刚才,就是预警了。
门外,风声里混进了一点别的动静。
接着,一个极小声的声音响起。
“林以安,睡了没,是我,王莽。”
王莽?林以安眉头一挑。
“别开门……听我说。”
门外的声音喘得厉害,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宴会后,赵灰熊和周飞鼠密谈了。”
“在赵灰熊后院,被我发现了。”
林以安心里疑惑,但嘴上没吭声。
“他们要动你,要夺取你的浩劫物。”
“粉色山谷,还会不断涌出兽潮,灰鼠镇必然会被冲碎。”
“他们等不及了,想拿你的浩劫物,去换取能进入黑天城的筹码和身份。”
“联手,林以安,我们联手!”
王莽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压成痛苦的嘶吼。
“赵灰熊和屠狗,我要他们死!”
“烙铁、盐水、辐射矿……老子要把他们骨头一根根拆下来报答他!”
林以安依旧没有立刻出声。
而是在权衡利弊。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没敢睡觉!”一听到林以安回复,王莽就激动起来。
“因为我觉醒了!”
“老子现在是个超凡患者了!”
一听到这,林以安也来了兴趣。
一直以来,他都听说着超凡患者的种种强大和神奇。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得病,用尽各种办法去得病。
就是为了觉醒超凡能力,成为超凡患者。
林以安就觉得可笑,这不要感冒发烧还不简单么?
可结果,他发现确实很难。
无论他怎么让自己受热再着凉,都没有发烧。
这世界,仿佛有着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在阻止人们生病。
“信不信由你!”
王莽喘着粗气,每个字都像从肺里撕出来的。
“这病虽然强,但实际伤害不大。”
“要么联手,我有把握帮你制住他们,你帮我废了他们。”
“要么……你就等着被他们剥皮拆骨,然后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在去黑天城的半路上!”
门内,一片死寂。
门外,王莽还在耐心等待,不过还是时不时看一眼四周。
生怕周飞鼠的人会巡逻,或者暗中看着林以安。
良久,林以安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
甚至还带着点他惯有的调子。
“王队啊,久违了,久违了。”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虽然咱俩这泪可能不太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您说的事儿,我都听见了。”
“赵灰熊和周飞鼠那俩老小子,鼠熊一窝,狼狈为奸,这我信。”
“他们惦记我身上这点东西,那就是像是俗话说的。”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您想报仇,想雪耻,这心情,我也理解。”
“俗话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