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王都南区广场的钟楼刚刚敲响九下。
白鸟樱已经在喷泉旁边站了十分钟了。
她今天特意换下了平时总是沾着机油味的工作服，穿了一件浅杏色的长裙，搭配了一件针织开衫。长发也没有象往常一样随意地扎成马尾，而是编了一个精致的侧边辫，发尾还别了一个小巧的齿轮发卡。
她手里拿着那个用来做掩护的“观察记录本”，但心思完全不在上面。她时不时地看向路口，手指紧张地搅着衣角。
“只是去找材料。”她在心里默念，“是为了做魔导手机。不是约会。绝对不是约会。”
“早安，白鸟小姐。”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樱吓了一跳，猛地转身。
钟岱站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两杯热咖啡。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休闲夹克，内搭白t恤，下身是一条修身的工装裤和马丁靴。这一身打扮彻底褪去了执事的优雅与距离感，反而透出一种充满活力的野性。如果不是那张脸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樱简直不敢认。
“你……”樱看着他，脸稍微红了一下，“这身衣服不错。比那身企鹅服顺眼多了。”
“谢谢夸奖。”钟岱把一杯咖啡递给她，“为了配合‘保镖’的角色，这身方便行动。走吧，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西区的地下黑市。”樱接过咖啡，暖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我要找一种叫做‘传音晶石’的稀有材料。那是制作远程通信魔导器的内核。”
“黑市？”钟岱微微挑眉，“那种地方可不太平。看来今天的保镖任务会很艰巨。”
“怎么，你怕了？”樱挑衅地看着他，“要是怕了，现在回去给大小姐倒茶还来得及。”
钟岱笑了笑，并没有被激怒。他自然地走到樱的外侧，帮她挡住路过的一辆马车溅起的尘土。
“我是怕你钱带得不够，到时候要把我抵押在那儿。”
西区黑市，位于王都下水道系统的废弃入口处。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只有昏暗的魔法灯和更加昏暗的人心。
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劣质香水的味道，以及某种危险的气息。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走私的魔兽蛋、被诅咒的古董、来路不明的炼金材料。
樱紧紧抱着怀里的笔记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但她那身干净清爽的打扮，在这个阴暗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就象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
钟岱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双手插在兜里，看似随意，实则目光警剔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投来贪婪视线的人。
“找到了！”樱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独眼的地精，面前摆着一堆灰扑扑的石头。樱拿起其中一块，输入一点魔力，石头立刻发出了微弱的嗡嗡声。
“共振频率完美。”樱眼睛一亮，“老板，这块怎么卖？”
地精转了转那只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了一下樱，露出一口黄牙：“小姑娘挺识货啊。这是上好的传音晶石。看你长得漂亮，给你个优惠价，五百金币。”
“五百？！”樱差点把石头扔出去，“这只是未经提纯的原矿！市价最多五十金币！”
“那是市价。”地精嘿嘿一笑，“在这里，我说多少就是多少。要么给钱，要么……”他猥琐地搓了搓手，“陪大爷喝杯酒，这石头送你也行。”
周围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闻声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笑着。
“哟，小妹妹，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迷路了吧？”
“哥哥带你去玩玩好玩的东西？”
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张电击符文。她在心里飞快地计算：对方五个人，两个拿刀，三个空手。电击符文只能瞬间麻痹两个人。加之地形狭窄，逃跑路线被封死……胜算不足。
就在樱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往后退。”
钟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樱和混混之间。
“这位老板，”钟岱看着地精，语气依然温和，“做生意讲究诚信。五十金币，这块石头我们要了。至于喝酒，我看就不必了。”
“你算哪根葱？”领头的混混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手里晃着一把匕首，“小白脸，想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说着，他狞笑着一刀刺向钟岱的面门。动作狠辣，没有丝毫留手。
樱惊呼出声：“小心！”
钟岱没有动。直到匕首离他的鼻尖只有五厘米时，他才动了。
不是闪避，而是进攻。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大汉的手腕，顺势向下一压，同时右脚向前一步，卡入对方双腿之间，肩膀狠狠撞向对方的胸口。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大汉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脱手而飞。
钟岱并没有停手。他借力转身，利用大汉的身体作为盾牌，挡住了后面两个混混的冲锋。紧接着，一记干净利落的肘击，正中身后偷袭者的下巴。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out！）。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没有绚丽的魔法光效，没有冗长的咒语吟唱。只有最直接、最简洁、最高效的肢体动作。
抓腕、折臂、锁喉、绊摔。
短短十秒钟，五个混混全部躺在地上哀嚎。
钟岱站在场地中央，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衣领，连呼吸都没有乱。
他低头看着那个吓傻了的地精摊主，微笑着伸出手：“五十金币，对吗？”
地精颤斗着把那块石头塞进钟岱手里，连连点头：“对、对！不要钱！送您了！大爷慢走！”
走出黑市回到地面时，阳光有些刺眼。
樱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回不过神来。她看着走在身边的钟岱，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刚才那招……”她比划了一下，“是什么魔法？我没感觉到魔力波动。”
“那不是魔法。”钟岱把玩着手里的晶石，淡淡地说，“那是利用杠杆原理卸掉关节的力量，利用动能守恒借力打力，利用人体的重心弱点破坏平衡。”
他转过头，看着樱，眼神认真：“樱，你要记住。力量不仅取决于魔力总量，更取决于发力的距离、速度和角度。在这个世界上，最直接的路径，往往也是最有效的魔法。”
樱看着他。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刚才在黑暗中，当他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她看到的是一座山。一座可以隔绝所有危险、让她安心依靠的山。
那种感觉，让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了。
咚、咚、咚。
“怎么了？”钟岱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了？”
樱回过神来，脸瞬间红透了。她一把抢过钟岱手里的晶石，快步往前走，掩饰自己的失态。
“谁、谁吓傻了！我只是在复盘你的招式而已！”
钟岱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等我，老板娘。接下来去哪？”
樱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去吃饭！我要吃肉！为了庆祝……庆祝实验数据采集成功！”
“遵命。”
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樱悄悄地往钟岱身边靠了靠。
她知道，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就算是地狱般的黑市，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这或许，就是名为“安全感”的物理公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