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家的衰败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不到一周，大半个公爵府就已经人去楼空。
那些曾经挤破头想进来的仆人们，在听说发不出薪水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就连那个笨手笨脚的托马斯，也因为要养活家里的三个弟弟，红着眼睛来请辞了。
“大小姐，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琉璃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面前是一杯已经凉透的白开水。
她没有挽留。
因为她连自己的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家族账户被冻结，父亲带着母亲去了郊外的庄园避风头，把这个烂摊子全扔给了她。
她现在身上剩下的钱，只有钱包里的几个银币。
“咕噜——”
肚子发出一声不争气的抗议。
琉璃捂着胃，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
那是饥饿。
真正的、像火烧一样的饥饿。
从小到大，她的餐桌上永远摆满了精致的法式料理，她甚至会因为心情不好而把整盘的鱼子酱倒进垃圾桶。
而现在，她却在想念昨天那块没吃完的面包。
“不就是做饭吗？有什么难的。”
琉璃咬了咬牙，站起身走进厨房。
以前钟岱总是能变魔术一样做出各种美食，她觉得那很简单，不过是把东西扔进锅里煮一煮。
然而，现实给了她狠狠一记耳光。
她在试图点燃炉灶时，差点烧了自己的眉毛。
她在试图热一杯牛奶时，因为没有用隔热垫，滚烫的牛奶泼了一手，瞬间起了几个大水泡。
“啊！”
琉璃疼得眼泪直流，手忙脚乱地去冲凉水。
看着红肿的手背，看着满地的狼借，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原来，离开了钟岱，她真的是个废物。
连一杯热牛奶都喝不上的废物。
哭够了，肚子还是饿。
琉璃擦干眼泪，看着手指上那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
这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礼物，价值连城。
她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摘下来。
可是现在……
半小时后，琉璃戴着兜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了帝都的一家当铺门口。
这家当铺的老板是个出了名的势利眼，以前琉璃连正眼都不会看这种地方一眼。
“哟，这不是月岛大小姐吗？”
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双绿豆眼里闪铄着贪婪的光芒。
“怎么，也沦落到要来我这种小地方了？”
琉璃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摘下戒指放在柜台上。
“当了它。死当。”
老板拿起戒指，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然后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金币。”
“你疯了吗？！”琉璃愤怒地拍着桌子，“这枚戒指至少值五万金币！”
“那是以前。”
老板冷笑一声，把戒指扔回柜台上。
“现在谁不知道月岛家快完了？这戒指能不能保值还两说呢。爱当不当，不当拉倒，出门右转不送。”
琉璃气得浑身发抖。
她想拿起戒指砸在这个奸商的脸上，然后高傲地转身离开。
可是，胃里的灼烧感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她没有资格高傲了。
“……好。”
琉璃咬破了嘴唇，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三千就三千。”
拿着那一袋沉甸甸却又轻飘飘的金币走出当铺时，琉璃感觉自己把灵魂也一起卖掉了。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路边橱窗里倒映出的自己。
穿着过时的旧风衣，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象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这就是现在的月岛琉璃。
没有尊严，没有骄傲，只剩下一具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的躯壳。
“钟岱……”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无名指，那里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印记。
“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很失望吧？”
“或者……你会觉得很解气？”
风吹过街角，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路边的乞丐摇晃着破碗，发出叮当的响声，象是在嘲笑她的落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