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层面的短暂冲突,如同一次宇宙尺度的深呼吸,在留下令人窒息的威压后,一切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顾九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赌客们撕下了彬彬有礼的面纱,展露了规则獠牙的一角,而他也窥见了力量更深层的奥秘——“信仰锚点”不仅是认知的基石,更是力量的放大器与支点。
“新锚点”可行性研究项目在“方舟”内部悄然启动,列为最高机密。林疏月带领着最顶尖的规则理论团队,开始疯狂解析之前记录下的、两大高维力量碰撞的数据,试图从中剥离出“信仰”与“规则力量”耦合的关键机制。
然而,建立一个全新的、以“方舟”为核心的信仰锚点,谈何容易。这不仅仅需要力量,更需要时机、叙事,以及一个能够承载并辐射这种信仰的载体。
顾九黎的目光,再次落回了“权限灰市”。这个由他一手培育、如今略显僵化但依旧是最重要信息与资源枢纽的平台,正是最理想的试验田。
他意识到,之前发行的各种债券、期权、期货,本质上都是基于“现有规则”和“外部权限”的衍生品。它们依赖于旧有的信仰体系(对契约、对权限定义的信任)。要想建立新锚点,他需要一种更根本、更直接的东西——一种能够直接体现“方舟”信用,并逐渐让人们习惯于依赖这种信用的一般等价物。
他要创造货币。
不是以任何实物或现有权限背书的货币。
而是以“方舟”自身信用和规则定义能力 背书的——信用货币。
“启动‘方舟信用点’发行计划。”顾九黎在核心决策层宣布,“它将是我们未来一切内部结算和外部大规模交易的基础单位。其价值,不锚定任何具体资源或权限,只锚定‘方舟’的承诺与规则执行力。”
这个决定再次引发了震动。创造一种没有实物背书的纯信用货币?在末世这种极端缺乏信任的环境下?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信用初始注入’。”顾九黎早有准备,“将我们持有的、来自‘秩序维护者’的那批最优质、最稳定的‘规则建设债券’,全部宣布为可以用‘方舟信用点’按固定比例兑换的‘准备金’。”
这是一个精妙的偷换概念。他并没有说信用点等于那些债券,而是允许兑换。这就在初期,为信用点赋予了坚实的价值基础——背后是那位高维存在的“秩序”资本。人们会下意识地认为,信用点间接得到了那位强大存在的背书。
“同时,”顾九黎继续道,“‘方舟’未来提供的所有规则服务、技术支援、情报信息,乃至在‘权限灰市’上的交易佣金,只接受‘方舟信用点’支付。我们要创造刚性需求。”
他要利用“方舟”现有的垄断性地位和技术优势,强行创造对信用点的需求。
计划迅速执行。
“方舟信用点”横空出世,其发行公告与“可用以兑换高稳定性的规则建设债券”的消息一同发布,并在“权限灰市”上开设了专门的交易对。
起初,市场反应谨慎。大多数势力持观望态度,只有少数与“方舟”绑定极深的合作伙伴和胆大的投机者进行了试探性兑换和持有。
但很快,随着“方舟”严格执行“仅接受信用点支付”的政策,那些依赖“方舟”规则商品、技术支持和信息渠道的势力,不得不开始想办法获取信用点。他们要么出售资源换取信用点,要么用手头持有的、被宣布为“准备金”的债券进行兑换。
信用点开始缓慢地流通起来。
然而,顾九黎知道,仅仅依靠行政命令和初始信用注入,无法真正建立牢固的信仰。他需要让市场自发地认识到信用点的“价值”,甚至依赖它。
他的机会,很快到来。
墨菲斯领域在经历了高维冲突的“洗礼”后,其内部孕育的“混沌神学”虽然被“秩序维护者”的力量击碎,但那种试图“自定规则”的疯狂意念并未消失,反而如同被打散的病毒,更深地融入了领域的每一个角落。领域内的规则结构变得更加难以预测,其对外投放的“金融病毒”和“伪概念衍生物”也进化得更加隐蔽和具有破坏性。
几次小规模的、针对“权限灰市”新型混沌污染的清理行动,“秩序维护者”似乎因为之前的消耗或是别的考量,反应不再像之前那样迅捷和彻底。
市场再次出现了对规则稳定性的担忧。
就在这时,顾九黎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方舟”宣布,将动用其持有的“规则准备金”(即那些来自秩序维护者的债券),设立一个 “规则稳定基金” 。该基金的任务,是在“秩序维护者”未能及时干预时,主动进入市场,收购那些因混沌污染而价格暴跌的、但本身具有长期价值的权限碎片和资产,为市场提供流动性,平抑波动。
而该基金的一切操作,其计价、结算、乃至利润分配,全部使用——“方舟信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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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当混沌来袭,市场恐慌,“秩序”反应迟缓时,“方舟”将扮演最终贷款人和市场稳定器的角色!而这一切的核心,就是“方舟信用点”!
第一次基金操作很快启动。一次由墨菲斯领域新型“规则蠕虫”引发的局部市场恐慌中,“秩序维护者”的干预迟了半步,“方舟规则稳定基金”果断入场,用信用点大规模收购被恐慌抛售的资产。
操作结束后,市场迅速稳定。那些接受了基金救助,或者说,被基金用信用点收购了资产的人,突然发现,他们手里持有的信用点,似乎在这种危机时刻,比那些波动剧烈的权限碎片更可靠?
一种微妙的认知开始滋生:当“秩序”不在时,“方舟”及其信用点,似乎能提供一种替代性的“秩序”和“稳定”。
信用点的市场接受度和交易量,在这次操作后,迎来了第一波显着的增长。
顾九黎站在舰桥,看着屏幕上信用点交易曲线的上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他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信仰移植”。
将部分市场参与者对“秩序维护者”及时干预的信仰,悄悄地,部分地,转移到了“方舟”及其信用点提供的“稳定性”上。
他用“秩序维护者”提供的资本作为准备金,建立的却是一个可能逐渐替代其部分功能的“信仰工具”。
他知道,那位“秩序维护者”必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祂会阻止吗?如果阻止,意味着否定自己资本的价值,并可能将“方舟”彻底推向不可控的方向。如果不阻止,则等于默许甚至助长了这种信仰的转移。
这是一个阳谋。
而更让顾九黎在意的是,墨菲斯领域似乎也“感知”到了“方舟信用点”的出现。其内部那混乱的“市场意识”,竟然开始尝试模仿,编译出一种极不稳定的、基于其自身混沌逻辑的“领域代币”,试图与“方舟信用点”进行某种意义上的“汇率”挂钩和对抗。
混沌与秩序,在金融的最深层面,展开了新一轮的、更加诡异的博弈。
顾九黎知道,他迈出了建立新锚点的第一步。
用信用货币,悄无声息地,窃取信仰的火种。
而这场无声的火焰,终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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