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乌察觉到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也意识到雪球方才说错了话。二捌墈书网 勉沸岳独
抬手就在雪球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没好气地斥道:
“瞎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雪球吃痛地捂著头,有些委屈,嘟囔著:
“我说的是实话嘛”
楚乌狠狠瞪了他一眼,雪球这才闭了嘴,缩著脖子退到一边不敢再吭声。
楚乌这才转向郁萧,语气也郑重了几分:
“郁仙君虽然出身镇妖司,王上却绝非把你当成仇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王上让你待在北妄山不许出去,并非只是囚禁你。”
“这次以镇妖司为首的正道联盟来势汹汹,沿路烧杀抢掠,所犯下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楚乌的声音低了些,眼底闪过一丝带着憎恶的戾气,
“坊间民愤难平,不少妖族都恨极了镇妖司出身的人。
王上也是怕你被误伤,才下此命令,还请郁仙君千万不要误会。”
郁萧垂著眸,没应声,楚乌说的和他担心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楚乌见状,又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
“王上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也不会日日让雪球盯着你的饮食起居,更不会让我来治你的伤了。”
郁萧点点头,唇边噙著一抹幸福的的笑意。
他心里清楚,若是不说明前世的事情,同楚乌是讲不清自己这些在他人看来似乎是无病呻吟的担忧的。咸鱼墈书 芜错内容
索性敛起眼底的那点怅然,转移了话题:
“我今日还是同你讲战阵吧,就说说却月阵。”
楚乌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方才那点郁闷一扫而空,脸上满是高兴。
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殷勤地让开了道路,还顺手替郁萧拂了拂身前的灰尘。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郁萧向来护着那座金碧辉煌的笼子。
那是独属于他和碧幽的地方,旁人连仔细地摸一下都不行,更别说踏进去了。
郁萧缓缓起身,抬脚迈出笼子,微微侧头叮嘱了一句:
“把你带来的阵图铺好,再取支狼毫来。”
楚乌忙不迭应了声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殿中央的大案前,将卷著的阵图展开。
郁萧慢慢走过去,垂眸看着案上摊开的阵图。
他只拿手圈了几个地方,就抬眼看向楚乌,语气里满是从容自信:
“却月阵利守不利攻,最适合北妄山,昆仑山等山脚下的隘口。
只是要改动几处关键节点,边可以适应不同地方。”
郁萧接过楚乌递来的狼毫笔,指尖蘸了点墨汁,手腕轻转。
很快勾勒出一道弯月形的轮廓,正是却月阵的雏形。
他侧头看向凑过来的楚乌,笔杆点了点那道轮廓的两端:
“却月阵核心在抱水为势。
敌军若沿水而行,我军便在岸边距水百余步布阵。
两端紧抱水岸,借水势锁死敌军的迂回之路。”
说著,他又在阵图里添上数十个战车,墨点落在弯月上:
“最初以七百兵士,百辆辆战车立阵,每车置七人,先搭起阵的骨架。”
他抬眼扫了眼楚乌,见对方听得专注,又继续用笔画,
“待敌军迟疑观望时,再增兵两千,大弩百张,每车补二十人。
辕上设彭排挡箭,这才是却月阵的完整形态。”
楚乌伸手点了点图里的河道位置,疑惑道:
“那北妄山隘口无大河,只有溪流,这水势要怎么替代?”
郁萧笔尖一顿,随即在隘口两侧的山石处画了圈,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无河便借山,把阵的两端卡在隘口两侧的巨石隘道上。
敌军既绕不开山石,又冲不破阵前的弩车,便成了瓮中之鳖。”
他说著,又在阵内添上了几笔,
“敌军当年被击败,便是因阵内藏了重械。
北妄山多铁矿,就算了依山固守,也足以让敌军的骑兵有来无回。”
楚乌站在一旁,看着郁萧握着笔在阵图上挥洒自如的模样,忍不住暗暗感慨。
尽管他手腕和脖子上还戴着墨玉环,膝上的伤也还没好。
可眉眼间却全然没了往日对着碧幽时的温顺讨好,反而透著一股运筹帷幄的锐利与意气。
楚乌不禁在心里佩服,从前只知郁仙君剑法卓绝,却不知他于战阵一道也如此精通。
此刻讲起阵法时的模样,才是真正的风骨卓然,哪里还有半分阶下囚的落魄。?
“彩!”
一声清亮的喝彩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笑意,几分赞赏。
三人闻声猛地转头看去,只见碧幽立在殿门处,方才那声喝彩,正是她发出来的。
许是因为经历了将近半月的战争,她眉眼间全然是杀伐果断的锐气。
殿外的天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何止半分王者风范。
雪球和楚乌脸色一变,连忙躬身行礼,
“王上。”
郁萧更是心头一颤,方才讲阵时的意气风发一下子褪去。
他顾不上膝盖的伤处传来的刺痛,几乎是踉跄著快步跑过去,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扑通跪下。
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又掺杂着些害怕,轻轻唤道:
“娘子。”
碧幽应声望去。
只见他的膝盖磕在地面上,似乎很疼,让他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可郁萧却还是仰著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眼底满是光亮。
碧幽微微俯身,轻轻捏住郁萧的下巴,微微抬起。
她的目光掠过他手腕还没长好的创口,又落在他膝盖处渗出的血迹,
“方才讲阵时那般意气风发,怎么一见着我,就又成了这副乖顺模样?”
郁萧被她捏著下巴,却丝毫不觉得难受。
反而微微仰头,刻意将脖颈的下的印记展示得更加诱人。
“在旁人面前如何都好,在娘子面前,我本就该是这般模样。”
说著,他故意微微挪动了下膝盖,让伤口的刺痛更加明显,以此让眼尾泛红更甚,看上去可怜又惹人疼。
他伸手,轻轻拉住碧幽的衣摆,抬眸望她时,眼底也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娘子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了?”
碧幽看着他这副温顺又带点刻意勾引的模样,几分坏心思悄然出现在心中。
她微微俯身,凑到郁萧的耳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淬著冰:
“当然是想你了,想杀了你祭旗。”
郁萧浑身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似乎连眼底刻意带着的的水光都僵住了。
他整个人怔怔地跪在那里,竟一时忘了作声。
碧幽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
指尖便顺着他的下巴滑下去,轻轻掐着他颈侧凸起的骨节上的小蛇印记,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怎么?吓傻了?方才讲阵时的意气呢?”
郁萧却像是被烫到一般,微微瑟缩了一下,随即猛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