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辅谢看着周围人对祥瑞深信不疑,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这不是”
什么天命祥瑞!是妖女用妖法伪造的。
他的话音刚起,郁萧便已察觉。
不等他说完,郁萧眸色一沉,指尖凝起一道无形的灵力,精准地笼罩住边辅谢。
边辅谢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而降,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喉咙里的话语被硬生生堵回,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四肢着地,脸被死死按在青石板上,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余光扫过周围,人们依旧沉浸在日月同辉的震撼中,对他这边的异动毫无察觉。
郁萧的灵力竟精准到只针对他一人,没有丝毫外泄。
边辅谢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满是难以置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压制力的恐怖,精纯而磅礴,远超他的认知。
想他也是活了数百年的玄门高手,却被郁萧如此轻易地制服,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
他在心中嘶吼,脑海中一片混乱。
昔日那个在他眼中资质尚可,却仍需提携的晚辈,如今竟拥有了如此恐怖的力量,这等灵力修为,早已远远超越了他。
郁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微用力,边辅谢便痛得浑身痉挛,再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祭坛上的碧幽。
谁敢破坏她的大业,他便让谁付出代价。
祭坛之上,碧幽仿佛并未察觉下方的小插曲,依旧从容地接受着众人的跪拜。
日月同辉的异象持续不散,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愈发神圣。
回程路上,鹤舟平稳地穿行在雷泽的云海间。
郁萧单膝跪在碧幽身前,双手轻柔地为她捏著腿。
“娘子今日辛苦了。”
碧幽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著垂落的流苏,忽然开口,
“今日祭典上的日月同辉,你怎么看?”
郁萧捏腿的动作一顿,随即抬眸望向她,眼底满是真挚的崇敬,
“属下以为,这是上天对娘子的认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娘子仁心济世。
平定雷泽内乱,护佑一方生灵,本就是天命所归的雷泽之主。
那日月同辉的奇景,便是最好的佐证,足以让天下人信服。”
“哦?是吗?”
碧幽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不等郁萧再说什么,她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旁人看不出就算了,”
她倾身靠近,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
“我可不信,以郁使君的修为,会看不出那是我布下的妖法。”
郁萧浑身一僵,脸颊的灼痛与心底的慌乱交织,刚想开口辩解,便见碧幽勾了勾手指。
他膝盖下的地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尖刺。
尖锐的顶端泛著幽光,狠狠扎进他的膝盖,疼得他额角渗出冷汗。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痛吟溢出,不敢有半分退缩。
“娘子明鉴,”
郁萧抿了抿唇,
“属下并非有意欺瞒。
只是觉得,无论祥瑞真假,娘子的仁心与能力,都足以让雷泽子民信服,配得上天命之主的称号。”
碧幽重新靠回软榻:
“收起你那套说辞。在我面前,无需这般虚与委蛇。”
她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抚摸着他脖颈上的墨玉环,语气听不出喜怒:
“哦?是吗?”
郁萧迎着她的目光抬头,脸颊上的掌印尚未消退,眼神却愈发坚定。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中莫名闪过一段模糊却清晰的记忆。
前世某个雨夜,她也是这样摩挲着墨玉环,轻声告诉他“天听即民听,天视即民视”。
他心头猛地一紧,压下那份回忆,一字一句认真道:
“娘子此行为虽有取巧之嫌,却让雷泽人心安定,乱象平息,这如何不算顺应天命?”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继续说道:
“况且,能御天下而安万民者,从来非天命所赐,皆靠人力为之。
百姓信服,便是真正的天命。”
说这些话时,他只觉胸腔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笃定,仿佛与上一世的碧幽对话。
碧幽抚摸墨玉环的动作骤然一顿,眼底的暖意未散,指尖却已抬起。
一记清脆又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他另一侧脸颊,打得他脸颊瞬间红肿高起。
郁萧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连带着身体都踉跄了一下。
可她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重说。”
郁萧身体一震,随即重重叩首。
“属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不敢更改。”
“一字不改?”
她的语气依旧温和,指尖再次搭上墨玉环。
轻轻抚摸著,仿佛只是在摆弄一件心爱的饰物,可周身的气压却悄然沉了下来。
郁萧额头抵得更紧,
“一字不改!”
舟内静得能听见窗外云海流动的声音。
碧幽望着他伏跪的身影,眼底情绪复杂难辨,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动容。
“抬起头来。”
碧幽收回抚摸墨玉环的手,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郁萧缓缓抬头,脸颊上的红肿清晰可见,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眼神却依旧坚定。
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碧幽将茶杯放回桌上,目光落在他身上,
“镇妖司打着除妖卫道,保护众生的名头,却对那些大家族蓄奴、修士欺压平民的事视而不见,他们断然不会教你这些。”
郁萧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头一紧。
他自然不能说出前世的渊源,只能垂下眼睑,声音带着几分艰涩:
“是属下自己想出来的。”
他想起前世镇妖司的虚伪与冷漠,那些被欺压的平民的哀嚎,碧幽在诛妖阵最后的眼神。
再对比眼前碧幽的所作所为,心中的笃定愈发强烈,
“属下见娘子平定内乱,善待子民。
便愈发明白,所谓天命,从来不在那些道貌岸然的口号里,而在百姓的安稳日子里。”
“既如此,何不坦诚相待?”
碧幽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直地望进郁萧眼底。
这一次,她的眼里没有半分讥讽,也没有往日的挑逗。
只剩下满满的诚恳,映得他无所遁形。
郁萧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会不懂,她问的依旧是那日水牢门口,他未说出口的隐瞒。
胸腔里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被边辅谢蒙蔽,成为了杀她的凶手,看着她满眼的难以置信与绝望,那一幕,是他此生最痛的梦魇。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他怕,怕自己说出前世的罪孽,说出那场背叛。
她会收起所有的温和,用最冰冷的眼神看他,用最狠厉的手段待他,恨他入骨,永世不原谅。
他只能垂下眼睑,避开她诚恳的目光,声音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娘子属下并无隐瞒。”
这句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将那份秘密,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
碧幽静静地看着他,见他这般模样,眼底的诚恳渐渐淡了些,却并未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罢了,你既不愿说,我便不再问。”
“请娘子责罚。”
郁萧猛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舟板上。
碧幽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责罚你,便能让你说出实话吗?”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
“起来吧。”
郁萧迟疑了一下,还是恭敬地起身,依旧垂手立在一旁,不敢看她。
碧幽见他一副只求责罚的模样,眼底的怅然渐渐散去。
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带着几分玩味。
“怎么,你很想我罚你?”
她挑眉看着他,语气里的温和又添了丝往日的灵动,
“那这样,每天下午罚你三十大板,等第二天起床,才能用灵药治愈,如何?”
郁萧浑身一僵,抬头时正对上她眼底的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恶意,反倒像是一种带着试探的调侃。
他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属下遵令。”
碧幽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意更深了些。
指尖在他红肿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说道
“起来吧,先把伤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