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小声地呜呜咽咽着，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裹着些许细碎又发颤的气音，哭声又软又轻，听得嵇断云像被一片羽毛轻轻撩拨着心弦。
他不自觉地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实话，他着实没想到一个吃瓜系统还能哭得这么伤心。
嵇断云看着阮柚，都没时间顾自己的情绪，开始反省，随后一本正经地问：
“是因为我最近忙，没时间八卦，刷吃瓜值吗？”
“你别哭了，我保证明天会抽时间八卦。”
阮柚听见宿主冷冽带着几分严肃的声音，赶紧用衣袖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他，说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着这话，阮柚还不忘她现在的人设，歉意了声：“对不起，宿主，我们吃瓜系统一般不哭的，是我工作失误，不够专业。”
她清软的嗓音还残留着几分哭腔。
嵇断云看着眼前的阮柚。
少女哭后的一双眼眸雾蒙蒙的，眼尾红得似染了胭脂，朝他望过来时直撞人心。
“所以为什么哭？”嵇断云问。
阮柚哪敢说是因为看见他吃糖破防了，一时想家的情绪没崩住。
她张口又是编：“被主系统骂了。”
嵇断云：“……”
第一次遇到被主系统骂了还会哭得老伤心的系统。
嵇断云也不禁想起她第一次上线时的自我介绍。
一个来自神秘维度、世界之外，很人性化的神级智能吃瓜系统。
还真别说，她确实十分人里人气。
“主系统为什么骂你？”职业习惯，嵇断云看着阮柚，又下意识问了句。
“因为……”一时说谎，不断说谎的阮柚故作思考地想了想，才说道：“按照你们人类说法的话，我被其他吃瓜系统在主系统面前参了一本。”
“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清楚。”
“我的系统能量也被主系统给罚扣了一波，我一时觉得委屈。”
“其他吃瓜系统？”
嵇断云这一个月与她相处皆是工作模式。
除了围绕着星执局的案件以八卦口吻讲述，刷吃瓜值，或让阮柚对一些案情分析判定真假之外，他和她从未有过其他方面的闲聊，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她们吃瓜系统的事。
阮柚又在暗戳戳地打预防针：“恩，之前你没问，我也就没跟你说。”
“在这个世界被投放的吃瓜系统不止我一个，我除了有同事，在系统界还有前辈呢。”
“所以勾心斗角也不止你们人类世界才有。”
“我们吃瓜系统的竞争也很激烈呢。”
嵇断云不知道她所说的是否属实，但见她一脸坦诚、煞有其事的模样，那一瞬职业习惯的怀疑也只是怀疑了一下。
毕竟她们吃瓜系统的世界，他并不了解，无法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能从中抽丝剥茧，各种分析真假。
当然，他其实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当初之所以选择与她合作，只是想调查一件事。
现在凭借她可以辨别真假的能力，这一个月来，他不断对着这些年调查到的线索进行真假判定，然后对着判定为真的线索继续深入追踪。
终于在一个星期前有了进一步的眉目，也在今天查清了他父母当年意外身亡的真相，以及幕后凶手。
本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真相大白后，他却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宿主，不说我的事了。”
“你的心情真的好多了吗？嗯，我的意思是……”阮柚逮着机会又开始上情绪价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是坚定站在你这边的！我会永远保护和维护我的宿主。”
“总之，你的身后永远有我，我们天下第一好。”
话落，阮柚朝嵇断云一脸笑嘻嘻起来。
听见她话的嵇断云看着刚才还哭得委屈伤心，这会儿却笑容明媚的少女，真是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而他此时的情绪，也经她拿糖哄他、却把自己难受哭了的这波打岔后，没那么郁结在心了。
嵇断云也没想到身处阴暗的深渊中会降下来一道‘不太靠谱’的光。
他手上还拿着糖，另一只手夹着的抑制素已经燃尽，熄灭了火光。
“确定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要坚定站在我这边，跟我天下第一好吗？”嵇断云看着阮柚问：
“若我做了违背律法、遭所有人谴责、被判定罪无可赦之事，你也站我这边？跟我天下第一好吗？”
阮柚：“？？？”
这话是啥意思？
考验她的真心？还是考验她作为吃瓜系统，对人类恶劣行为的道德阈值？
阮柚略微斟酌了下，决定说一番漂亮话应付，反正可以说一套做一套的。
“自从我绑定你的那一刻，不管你在人类世界是千夫所指，还是受人拥戴，你都是我的宿主。”
“既是我的宿主，我就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跟你天下第一好，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
“不过宿主，当初绑定你时，我觉得你是人类当中最好最优秀最厉害的一个人类，跟那些丧尽天良的、可坏可坏的人类可不沾边呢。”
“所以你今晚心情不好到底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