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龙飞在听到李卫东喊声时就下意识伏低身子,此刻顺势从熊背上滚落,狼狈但灵活地躲到了一边,和李卫兵一左一右死死的压住了熊瞎子两条胳膊。
熊瞎子倒地,挣扎着还想爬起。李卫东哪里还会给它机会?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握枪身,将闪著寒光的三棱刺刀,对准熊瞎子后颈与头骨连接的致命薄弱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了下去!
“噗——!”
刺刀毫无阻碍地穿透厚厚的皮毛和肌肉,直没至刀锷!
几乎在刺入的同一瞬间,李卫东猛地跨步转身,带着刺入熊瞎子后颈的三棱军刺猛地转了个圈,双脚立在熊瞎子的脑袋两侧,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闷响从熊瞎子体内传出。56半步枪的子弹,在极近的距离,直接贯入了熊瞎子的后脑。
熊瞎子还在剧烈挣扎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最后那点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喉咙里发出一阵“呵呵”的漏气声,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瘫软下去,不再动弹。
山林间,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只剩下几人粗重无比的喘息声,和白胖儿松口后警惕的低吼。
李卫东缓缓拔出刺刀,带出一股温热的血箭。
他后退一步,枪托朝下,双手拄著枪,看着地上已然毙命的巨熊,又抬头看了看灰头土脸、惊魂未定却眼神发亮的赵龙飞和李卫兵,最后目光落在远处那颗还冒着青烟的残树桩上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且混杂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然后,极其罕见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赵龙飞你他娘的可真是老子收的‘好徒弟’!”
回林场的路上,气氛有点闷。
李卫东背着那杆56半,脸上没啥表情,走在最前头。
白胖儿跟在他脚边,肚子吃得滚圆,心满意足地颠著小步。陈勇跟在后头,表情复杂的时不时朝后咂暯两眼,背上背着李卫东那杆16号撅把子。
再往后瞧,李卫兵一人抱着四只沉甸甸的熊掌,累得呼哧带喘,小心翼翼地瞄著前头东哥的背影,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心虚,时不时还幽怨地回头瞪两眼。
队伍最后头,是吭哧吭哧的赵龙飞。
他拖着一张血迹未干的熊皮,熊皮上头堆著分割好的大块熊肉,走得一步三晃,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幸亏这头熊不算顶大的,要不然,非把他累瘫在半道儿上不可。
好不容易挨到一处背风、有块大石头能歇脚的地方,李卫东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俩凑在一起、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的货,不由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
“咋的?现在知道怂了?掏出手榴弹要跟熊瞎子讲理的时候,你俩那虎劲儿呢?啊?”
一听师傅开了口,赵龙飞立马变脸,讪笑着凑过来,蹲在李卫东腿边,攥著小拳头就开始不轻不重地捶腿:“师傅亲师傅!我真知道错了,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我保证,下回再也不敢了,一定听您指挥!”
李卫兵也机灵,连忙挤到另一边,把靠着李卫东小腿打盹的白胖儿给挤开,有样学样地捶起另一条腿,嘴里嘟囔:“是啊东哥,我俩就是一时脑热,猪油蒙了心,下次指定不敢了,你指东我们绝不往西!”
李卫东没搭理这俩活宝的卖乖。他这会儿静下来,才觉出后怕,后背心一阵阵发凉。
刚才那情景,万一有个闪失,两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自己老叔和陈叔交代?不给这俩虎玩意儿一个够劲儿的教训,他李卫东今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刚起身,准备招呼大家继续赶路,身边的白胖儿突然又发出了那种熟悉的的“呜呜”声,鼻头不断耸动,耳朵支棱起来,和刚进山那会儿闻到猎物气味的反应一模一样!
李卫东心头一凛,瞬间把方才那点后怕抛到脑后,敏捷地将枪从背上甩到身前,眼睛迅速扫视著周围寂静的林子。
这地方,离刚才进山不久、白胖儿第一次“开腔”的地界不远。难道是同一个猎物,还没走远?
“白胖儿目前打过的猎物,除了熊、野猪、獾子、狍子它还跟过什么猎?打过啥?”
李卫东眉头紧锁,脑子里飞快过着白胖儿可能的食谱。李卫兵和赵龙飞见状,也立马绷紧了神经,抄起手边的家伙,警惕地四下张望。
“你俩原地待着,别乱动!卫兵,跟我过来看看。”李卫东快速做出决断,把手里的56半递给一旁眼睛瞬间亮起来的赵龙飞,接过陈勇递过来的撅把子猎枪,转头盯着赵龙飞,语气严肃地警告。
“你小子,枪给你拿着,是让你防身。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守着,不到万不得已,枪口不许乱指,扳机不许乱扣!听明白没?!”
赵龙飞接过沉甸甸的56半,感受着枪身冰凉的触感,脸上嬉笑收敛,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啪”地立正,枪靠肩,敬了礼:“是!师傅!你就把心稳稳当当放肚子里!你是知道我的,我赵龙飞从来不打无准”
“行行行!快打住!快给我打住!”李卫东一听这熟悉的开头就眼皮直跳,连忙摆手打断,生怕这小子又把“无准备之仗”那套坑爹理论搬出来。
他利落地穿好子弹带,把装着56半备用子弹的小包也塞给赵龙飞,自己掰开撅把子的枪膛,压进一颗大号独头。
然后弯下腰,摸了摸白胖儿圆滚滚的大脑袋,低声叮嘱:“胖儿,稳著点撑,带路就行,没我命令不许冲,懂不?”
白胖儿仰头舔了舔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呜”声,随即仰起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牵引绳微微绷紧,带着李卫东朝左侧一处覆盖著灌木的山坡方向,小心翼翼地摸去。
不管看了多少次,李卫东都对于白胖儿的这手出神入化的香头感到叹服,怪不得这玩意能当军犬呢,这股子灵性,再加上这香头,在大山里简直就是指南针一般。
李卫兵紧了紧手里那把刚砍过熊、还沾著点血渍的斧子,深吸一口气,猫著腰,紧紧跟在李卫东侧后方。
两人一狗,借着树木和枯草的掩护,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响,缓缓向那座山坡靠近。白胖儿全程没有吠叫,只是牵引绳始终绷得笔直,显示着它追踪的目标明确且让它颇为兴奋。
李卫东没有放任它加速。一来,白胖儿刚经历一场恶斗又饱餐一顿,不宜立刻剧烈奔跑;二来嘛,在没弄清楚它到底嗅到了什么之前,贸然惊动绝非明智之举。
他们悄无声息地摸到山坡顶端,躲在一块裸露的岩石后面。白胖儿在这里停下,脑袋探出岩石边缘,一动不动地望向坡下,喉咙里压抑著渴望的呜呜声。
李卫东顺着它的目光望去,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坡下一片相对开阔、背风的林间空地上,竟有一群花脖子(梅花鹿)正在悠闲地觅食!
数量得有个二十多头,大多体态优美,毛色斑斓。几头健壮的公鹿昂着头,耳朵不时转动,警惕地巡视著四周。
更让李卫东心动的,是鹿群中还有好几头活泼的小鹿,正依偎在母鹿腿边,偶尔低头啃食枯草根,或用还没彻底硬化的蹄子刨着地。
“东哥!是花脖子!一大群!”李卫兵压抑著激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
这玩意儿,这些年可是越来越少见了,别说这么大一群,就是单独碰上一两头都算运气。别说李卫兵,就连李卫东他自己,前世打猎这些年,亲手放倒梅花鹿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