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冲了上去。
按照以往的战术，王大叔应该带着土系和冰系的队员在前排构筑防御阵线，后排的术士们再发动远程攻击。
可这一次，我完全忘记了这些。或许是被鹿头村第一天才的名号冲昏了头脑，又或许是眼前这头铁背山魈身受重伤的样子太过诱人。
“松为！快回来！”王大叔的吼声从身后炸响。
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什么战术？什么配合？
我可是鹿头村百年难遇的天才，二十多岁的雷系中级术士！
区区一只重伤的兵级妖兽，也配让我畏首畏尾？
我直接越过了防御阵线，猎妖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光。
铁背山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原本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我。
山魈动了。
明明只剩三条腿，它的动作却快得离谱。
我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移动的，那张狰狞的兽脸就突然贴近到了眼前。
沾满鲜血的獠牙间滴落着黏液，瞳孔里倒映着我错愕的表情。
然后，世界天旋地转。
它的拳头砸在我侧腰的瞬间，我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剧痛像岩浆一样从腹部炸开，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
我的雷光熄灭了，猎妖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抡向半空。
“扑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我。
我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但肋骨处传来的剧痛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铁背山魈的身影在水中变得忽远忽近。
“小松！”
王大叔的喊声越来越远。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河水，却什么都抓不住。
黑暗吞噬了一切。
——该死啊。
——鹿头村第一天才居然这么轻易的就陨落了。
——真是不甘心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突然想起母亲去世之前，她抓着我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现在，我可能永远都没机会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河水灌进我的鼻腔，我终于不再挣扎，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
我是在水声中醒来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星光透过树梢，在湍急的河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的下半身还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往骨髓里钻。
“这是哪里？”
我环顾四周，脑袋里一片混沌。
记忆停留在被铁背山魈击飞的那一刻，之后的一切就像被撕碎的画卷，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我想撑起身子，双手刚碰到潮湿的河岸，腰间就传来一阵剧痛，疼得我眼前发黑，差点又昏过去。
“该死”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天色已黑，如果继续待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嗅觉灵敏的夜行妖兽循着血腥味找来。
以我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必须离开这里”
扶着粗糙的树干，我勉强站了起来。双腿抖得像筛糠，腰疼得几乎直不起来，但至少还能走。
沿着河道
只要沿着河道走，就一定能出去
我踉踉跄跄地往前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三百米的距离，我走了整整十分钟。汗水混着河水从下巴滴落，呼吸里带着血腥味。
更糟的是，风中开始飘来一股腥臭味。
那是夜行妖兽特有的气息，腐肉混合着血腥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该死！该死！该死！”
我慌了。
本以为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更深的绝境。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前方岩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山洞！”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黑漆漆的洞口像一张咧开的嘴，幽深得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但此刻，它是我唯一的生机。
我顾不上思考洞里是否危险，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岩壁上的水珠滴在脖子上，冰凉得像死人的手指。
我摸索着往里爬，直到后背抵上一处由岩石形成的夹角。
狭小的空间让我稍微安心了点，至少，这里可以藏住我的身体。
虽然躲不过妖兽敏锐的嗅觉，但至少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黑暗里，我不断的大口呼吸，腰间剧痛已久难忍。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戳了戳我的肩膀。
像是枯树枝划过皮肤，干燥、粗糙，却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我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刚才那一下是什么东西碰了我？！
机械般地转过头，我的视线对上了一张噩梦般的脸。
一双空洞的眼窝正死死盯着我。
那是一个巨大的骷髅鹿头，它歪着头，下颌骨微微张开，露出森白的獠牙。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像下雨般冒了出来。
还没等我尖叫出声，那骷髅鹿头缓缓收回脑袋，我才终于看清它的全貌。
那是一个足有五米多高的人形怪物，长到不协调的双手垂荡在身体两侧，看上去是那么的怪异。
而它的头顶，赫然顶着那个让我魂飞魄散的骷髅鹿头。
“咕咚。”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就算是白天那只差点打死我的铁背山魈，和眼前这个怪物比起来，都温顺得像只家猫。
“人类”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洞穴中回荡，我吓得一哆嗦。
那声音竟是从骷髅鹿头的嘴里发出的！
它的下颌骨一开一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运转。
我缩在角落，连呼吸都忘了。
见我没反应，怪物歪了歪头，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似乎在思考，随后又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我帮你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