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江哲缓缓睁开眼,呼吸变得急促,两侧出现些许汗珠。
小雨屏住呼吸,直到江哲睁眼,才小声问:“老哥,是民国?金陵,那一天?”
“是的,一个青涩的大学生。”江哲拿起温水,喝了口,平复复杂的心情。
观察历史照片时,远没有刚才亲眼目睹的废墟震撼!
这无关是并行世界,毕竟并行世界也发生过这等大事,让江哲有些动容。
此时,直播间中,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金陵,那一天,大学生沃日,不会是真的吧?”
“窝巢,真的假的啊?”
“我就听了几句台词,他就结束了?”
“不可能啦,我承认有人会入定,入定后脑子里会出画面,但刚才那太清淅了,像假的。”
“”
不仅水友们不太相信,就连汪重阳,周明,张天师等人也面露疑惑之色。
郑明忍不住眉梢微动,刚才还在敬佩江哲对待唯物时的认真严谨,没想到立马就暴露了。
“这根本就是剧本,竟然拿那一天的事情来做噱头,自编自导的一场即兴表演,这对得起那一天逝去的人吗?”
汪重阳没有反驳二弟子的话,而是尝试分析,“通过话语分析看得见,是濒死之人的遗言,张天师,可以做到吗?”
张天师抵着下腭,目光逐渐森严,“在我道教中,完全是可以做到的,前提是:对方必须处于半梦半醒,入梦,休克,濒死,都可以问,一旦对方死去,那么问古就会瞬间中断。”
“按照他说的话来看,对方是强制中断的,应该是濒死之人的梦。”
而周明作为唯物主义者,表情有些奇怪。
至少,他暂时也是不信的。
在他们交流之际。
江哲悄然进入了第二次问古,清朝光绪二十六年七月某天。
龟裂的农田在夕阳下延伸,土地干涸到翻起土块。
一个穿着灰白色的补丁褂子,头缠灰布的老农蹲在田埂上侧躺着睡着了。
他太累了,在焦虑中听着蝉鸣入梦。
似是鬼压床般,随着老农身体抽搐一会儿,意识竟从身体中站了起来,浑浑噩噩地站在田野,双眼无神地看着干涸的土地。
这是老农的梦!
江哲的身影逐渐靠在他身边。
老农感觉到了什么,迟钝地转过头,当即盯着一身现代服饰的江哲仔细看了半晌。
与世间百姓穿着,气质格格不入,也没看见江哲眼中的暴戾,反而看见了悲泯众生的善良!
眼前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老农浑身一颤,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次头。
“是仙长,是仙长大人吗?”
江哲虽好奇古代人,但没想到老农第一时间认定自己是仙长,他也没反驳,而是一脸平静地问:“你有何想问?”
老农抬起头,徨恐中又有些希冀,“今年旱得邪乎,河床都见了底,秋粮眼看是绝收了。”
“仙长大人,您能赐一场大雨吗?哪怕就湿一层地皮,让秧苗有个盼头就成。”
江哲缓缓开口:“风雨雷电,自有其序;这一场雨,是天数,我无法赐雨。”
闻言,老农眼里的光当即暗淡下去,顿了片刻,又迫切地问:“那往后呢?这大旱,兵荒马乱的年代,啥时候过去?往后呢?”
江哲沉吟片刻,听到前方似有逃难的过路人群声传来,老农快醒了。
他加快了语速,“有几年会很难,但总会过去的;很久以后,种地的百姓,再也不用再缴纳皇粮国税。”
“不,不,不用缴纳?”老农脸上的惊喜,错愕,复杂的脸色交织着,很快,老农又反应过来,连忙跪地磕头,“谢仙长告知,谢仙长指点迷津;有您这话,心里,好象松快得多。”
随着路人的到来,老农的身体微动。
接着老农猛得从田埂中坐起,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方,哪有仙长的样子?
老农瞄了眼逃难的人群,又看着干涸的土地,忍不住哀叹一句:“原来只是一场梦,这世道怎么可能变好!”
此时,客厅内。
江哲缓缓睁开眼,额头又多了些汗水。
“老哥?”小雨连忙递过温水,仔细观察江哲脸色,“这次,是不是为生计发愁的农民?缴税,粮食,年景?”
江哲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对,是一个老农,光绪年间的,他在田埂间做了个梦,大旱之年。”
此时,水友们的弹幕袭来。
“老农问雨还有赋税,太真实了!”
“这台词,真的是咱们老哥即兴编的吗?”
“你看这是编的?这特喵分明就是真的进了老农的梦啊,那口音好象是苏中地域的!”
“我不管,就算是咱老哥说的是即兴表演的故事,我也爱听!”
“”
京都,历史大学家属院内。
刘广义看向陈润之,“老陈,这怎么说,究竟是表演还是?”
陈润之轻轻摇头,“这个不象东汉末年的扶乩与请神了,而是一种新的手段。”
“就是说”老刘想了想,“你也不知道呗?”
“废话,你知道你说啊!”
结果一旁的老王打开的笔记本计算机搜索一圈,也没搜到民国大学生还有清朝光绪年间的老农醒后说些什么,他抬起头附和一句:“这分不出来了已经,到底是真是假,除非有考证,有历史记录,否则一概是无证据的想象或者幻觉!”
老钱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老王说得在理,除非他接下来能联到历史上有名望的人,或许能通过史书找到一二。”
在一众水友,专家们交谈之际。
江哲再次陷入了入定状态,手触碰着《周易》的虚空数字卦。
第三个日期:明朝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
随着时间推移,眼前的黑暗逐渐消失不见。
一个穿着破旧鸳鸯战袄,肩膀渗血的小兵,靠在一个半塌的帐篷角落内,正在等死。
在小兵休克之际,又宛若陷入梦中之际。
他缓缓地从惨躯中起身。
此时,江哲的身影在他面前显现。
梦中的小兵被吓了一跳,待看见江哲现代的装扮后,才惊疑不定地问:“你,是人,是鬼?是阎王爷派来的黑无常吗?”
他看江哲一身黑色风衣,误以为是地府职工。
“我并非黑无常,只是路过之人。”
小兵喘息几口,眼神有些急切,不知道是什么催促他,竟让他鬼使神差地去握江哲的手,手却穿过了江哲,“大人,路过的大人,求您告诉我,我媳妇儿翠花,带着我儿狗蛋,他们从西直门逃出去了吗?”
“我让他们跟王婶一家离开的,说好的在涿州碰头,他们,他们逃出去了吗?”
他语速飞快,声音中有些颤斗。
江哲一脸平静,心思却非常活络,撒了个谎,“逃出去了,后来他们在涿州安顿了下来,你儿子长大成人后,娶了妻也生了子。”
他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看见了腰牌上有刘姓,撒了个谎,“你儿子成婚后,被岳父家的文化人改了名字,叫刘国昌,寓意国家昌盛。”
小兵一愣,他以为江哲是此时此刻的路过之人,没想到竟然连以后都说了出来?
这哪儿是路过人,这分明是仙神见自己可怜,来让自己莫要遗撼!
“狗蛋长大了,娶了媳妇,还被岳父改了名字”
他紧绷的表情一点点化开,很快变成一种解脱与释怀,“好,好,我那儿子没想到还能被大户人家看上,门不当户不对国昌不会受苦吧?”
“不会!”江哲轻轻摇头。
小兵的身体晃了晃,又问:“那,大明,大明”
江哲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大明气数尽了。”
小兵彻底沉默了,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尽了也好,这烂摊子”
话音未落,空无一人的梦境之外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刘二狗快不行了,大夫,大夫呢?没气了已经。”
梦境外的声音渐行渐远,正在消散。
江哲这一刻才发现——他共享了眼前小兵的视觉,听觉——随着小兵的身体的生机消失,江哲的听觉与视觉也逐渐在减弱,直到小兵最后扯出一个笑容,“谢了,仙长!”
随之消散,梦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