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凌霄宝殿。
啪。
玉皇大帝落下白子,表情看不清喜怒。
对面,王母娘娘执黑子,眉头微蹙。
“陛下。”
“这步棋,是否走得太急?妖界毕竟是上古遗留,瘦死骆驼比马大。若是逼得太紧,拼个鱼死网破,只怕天庭也要伤筋动骨。”
“鱼死网破?”玉帝淡笑,指尖摩挲着温润棋子:“那得看网结不结实,鱼还有没有牙,朕这盘棋,谋划已久。白泽既想复辟,那便送他去死。”
王母正欲再言。
这时,太白金星手持拂尘,直至御阶之下:“启奏陛下,殿外鹏道人求见。”
“宣。”玉帝放下手中的白棋,挥袖散去棋盘。
鹏道人之名,在如今万界中不显名声,但在洪荒岁月里,却有着赫赫凶名。
曾在巫妖量劫中纵横捭合,打下赫赫威名,自妖庭陨落,这老妖便遁入北冥不出,没曾想今日竟来了凌霄殿?
“宣——鹏道人进殿!”随着太白金星的唱喏,大殿金门缓缓开启。
一道灰袍身影,踏步而入。
身材枯瘦,长着鹰钩鼻,周身没有任何法力波动,象个行将就木的老道。
行至御前。
鲲鹏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是微微拱手:“贫道见过大天尊,见过娘娘。”
“妖师久不履红尘。”玉帝并未怪罪他的失礼,反而难得开口寒喧,“不在北冥享清福,今日怎有空来朕这凌霄殿?”
鲲鹏苦笑。
享福?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享什么福。
“贫道此来,不为叙旧,只为求情。”鲲鹏开门见山,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遮遮掩掩反落下乘。
“求谁的情?”玉帝明知故问。
“妖界。”
“妖族如今十不存一,气运已断,早已无力争天。白泽虽有复辟之心,却无复辟之力,对于天庭,妖族已无威胁。”
“陛下。”
“给妖族留条活路吧。”
说完,妖师朝玉帝跪拜。
这一拜。
拜的是时势,是强权。
曾经不可一世的妖师,在绝对的天数与实力面前,终究低下头。
玉帝沉默不语,许久后才缓缓道:“妖师言重,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天有天规,妖界自主入局,试图染指万界,这便是逆天而行。”
“妖界可留。”
“但白泽,以及参与此事的十大妖圣必须死。”
“首恶不除,天理难容。”
这是底线。
也是交易。
我可以不灭全族,但带头搞事的,必须把脑袋挂在斩仙台上,以儆效尤。
鲲鹏身躯微震。
十圣必死。
那是妖族最后的顶梁柱,若是都死了,妖族便彻底断了脊梁,沦为万界末流,永世只能做坐骑、做宠物。
“陛下……”鲲鹏还欲争取,“白泽毕竟是祥瑞之兽……”
“妖师。”
玉帝打断他,语气冰冷:“你还是不要插手,回北冥去。”
时代,变了。
如今已不是那个妖管天、巫管地的洪荒。
“好。”鲲鹏闭上眼,叹息道,“明白了,那是他们自找的劫数,多谢大天尊留妖界一线生机,贫道这就回北冥苦修。”
说完。
他站起身就走,行至殿门时脚步顿了一下。
“陛下。”
“贫道卖张老脸,再多嘴一句。”
“天庭与弥勒佛的算计,虽然精妙,但也要小心反噬。”
“如来与燃灯可不是善茬,烧起来,可是要烫手的。”
言罢
鲲鹏身形化作一阵清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只留句意味深长的警告,在殿内回荡。
玉帝并未将警告放在心上,博弈本就是互相算计,既然入了局,谁烫谁的手,还未可知。
……
妖界。
小妖们正在操练,妖王们正在饮酒作乐
突然。
轰隆隆——!
战鼓声如雷鸣,金光破开虚空,一眼望不到头的天兵天将,将整个妖界围得水泄不通。
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金光如天河倒灌,从虚空裂缝中倾泻而下。
紧接着,宏大的声音响起:“妖界逆乱,罪不容诛!”
万妖徨恐。
尚未化形的小妖,吓得瑟瑟发抖,钻进洞穴深处不敢露头。
各大妖王虽勉强维持镇定,但头顶那密密麻麻的天兵,也是眼睛直跳。
这阵仗,是要灭族啊?
白泽一身白衣,仰头看着苍穹。
他身后的九大妖圣,个个面露战意,恨不得即刻撕裂苍穹。
“好好……”商羊沉声道,“天庭来真的了,竟不顾当年许诺下的誓言?”
白泽没有说话。
只是盯着云端之上,站在最前方的紫袍身影。
在他身后,一轮轮巨大的光轮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大道法则。
光轮之中,皆是三界赫赫有名的大能。
有阐教仙人庆云护体,有截教仙人杀气腾腾。
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两教仙家,竟破天荒的并肩而立。
除此之外,数不清的天兵天将从空间裂缝中涌出,这股力量倾泻而下,足以将妖界从万界版图中抹去。
这便是天庭的底蕴,统御万界的暴力机器。
面对如此绝境,万妖殿前,白泽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白泽飞到天庭大军前,与其对峙:“玉帝答应过妖族,只要不出妖界便由我们自生自灭,如今天庭无故兴兵,撕毁盟约,就不怕沾染因果,引来天道反噬?”
他还在赌。
赌天庭不敢真的鱼死网破。
九大妖圣气息全开,妖气冲天而起,化作九尊太古凶兽虚影。
“盟约?”周青闻言,嘲讽道,“白泽,你身为瑞兽,本该知天数、顺天命。可你却妄图逆天改命,甚至把手伸到天庭之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泽冷哼:“我妖族偏安一隅,何曾染指天庭。真君若是想灭我妖族,直说便是,何必编造借口!”
“你要证据?”
“本君给你。”
周青大袖一挥。
刺啦!
一张闪铄着紫霄神雷的大网从袖中飞出,悬停在两军阵前。
雷网之中,蜷缩着一只浑身焦黑的猴子,身上的金甲早已破碎,六只耳朵耷拉着,眼神中满是惊恐。
“白泽,可认得这六耳猕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