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回到清晏殿密室复命时,周身不染半点血腥,只带着一身深夜的寒凉之气。
“主人,任务已毕。”
她跪伏于吴怀瑾面前,声音低沉平稳,带着绝对顺从。
吴怀瑾审视着她。
眼前少女气息收敛得滴水不漏,眼神沉静如古井无波,方才终结一条性命的事实,似未在她心湖激起半分涟漪。
昔日“崔玥璃”的柔软与不必要的共情,早已被磨砺殆尽。
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尚可。”
他伸出手,抚了抚戌影的发顶。
“记住此刻的感觉。杀戮不过是清除障碍的手段,无需赋予它多余的意义。”
“奴明白。”
她重重叩首。
于她而言,主人的认可,便是存在的全部意义。至于那消逝的生命?
不过是主人棋盘上一枚该被舍弃的废子。
【叮!支线任务“暗刃初啼”完成。,《隐杀诀》运转效率小幅提升。
吴怀瑾伸出手,冰凉手指拨开她汗湿黏在额前的碎发,在她头顶不轻不重地按了按,那动作带着评估,亦有一丝掌控下的赞许。
“记着现在的感觉。你是戌影,活着就为替本王扫清障碍。”
头顶那短暂却不容错辨的触碰,带着规矩与“认可”,让戌影身子几不可察地轻颤。
她跪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贴上主人冰凉靴尖,声音沉哑如石滚地面:
“是,主人。奴明白。”
吴怀瑾收回手。
却随手掷下一个暗红色项圈,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那项圈非金非皮,触手冰凉刺骨。
上刻细密古怪的暗红纹路。
那纹路在幽冥石惨绿光线下隐隐搏动,透着一股不祥气息。
吴怀瑾的声音在幽冥石绿光中格外冰冷。
它能汲取你散逸的杀气与敌人的血气滋养自身。
当你心起杀念或刃口染血,便可催发其力。
扭曲周身光影,助你藏匿得更深。
这是量身定做的枷锁,是与她杀戮本性完美契合的凶器,更是主人将她彻底标记为私有物的宣言。
戌影双手捧起那凉得刺骨的歃影箍。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渴望。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保持住姿态,伸出双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捧起了那枚“歃影箍”。
一件能让她更好地为主人服务能时时刻刻提醒她归属的……神圣枷锁。
她捧着项圈,抬头望向吴怀瑾,眼中是燃烧般的狂热与祈求。
吴怀瑾微微颔首。
戌影再不犹豫,双手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地将“歃影箍”举至颈前。
主人不仅传授功法,指点修行,竟还会依据她的进境,赐下如此契合她路线的赏赐。
他有严苛至极的训练标准,不容置疑的冷酷性情。
却也会认可她的努力,赐予实实在在能提升实力的奖赏。
这歃影箍仿佛是她影卫身份的延伸。
与魂契遥相呼应。
它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了她杀戮本能的外显,成为了她与主人之间牢不可破的链接的实体象征。
“……谢主人厚赐。”
“下去吧。熟悉此物之力。”
吴怀瑾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
戌影应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她保持着跪姿,几乎是用一种依依不舍的速度,向后挪动,身体如同融化般融入身后的阴影,直至彻底消失。
离开前,她的指尖最后一次拂过颈间的冰凉,嘴角勾起一丝扭曲的弧度。
外间。
云香正轻手轻脚往铜盆倒温水。
见她一身汗气。
颈间多了一枚从未见过的暗红项圈,看起来是个装饰品。
以及她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满足神情。
吓得手一抖,险些打翻铜盆。
怯生生唤道。
玥。
玥璃小姐。
您这是。
“此物名为“静心箍”,其暗红色泽与奇异纹路,是用来辅助修炼、镇压心魔的。”
便径直穿过外间。
步入内室,反手关紧房门。
她需立刻调息,适应《隐杀诀》带来的变化。
将主人赐予的与这名为歃影箍的凶物。
深深烙进骨血之中。
外间。
云袖连忙扶住受惊的妹妹。
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那位崔小姐颈间多出的暗红项圈。
与她周身愈发冷厉的气息如此相称。
却与清晏殿表面安宁格格不入。
她心中隐有不安,却终究未发一言。
至此。
影卫戌影。
初具雏形。
她的世界与云袖、云香的已然泾渭分明。
待戌影再次悄无声息回到偏房时。
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径直走到房中那面模糊的铜镜前。
没有点灯,只有黎明前最晦暗的天光从窗纸透入,勉强勾勒出镜中人的轮廓。
戌影伸出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项圈的每一道纹路,感受着其中涌动的力量。
冰凉坚硬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它饥渴的脉搏。
“真好看……”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痴迷的温柔,
“是主人给的……是我的了……永远都是……你和我,一起为主人效力,好不好?”
她仿佛在与项圈对话,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她侧过头,露出脖颈更完整的线条,欣赏着项圈与肌肤形成的残酷而美丽的对比。
“主人……”
她在极致的寂静中,用气声呢喃,如同最虔诚的祷告,
“戌影在此……永远都是您的……”
外间。
云袖似被些许微响惊动,披衣起身,隐约瞥见戌影房门轻合。
空气中,仿佛飘来一丝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夜露与泥土气息。
其间还混杂着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冷意。
她独自立于廊下,凝视那扇紧闭房门。
久久未动。
殿内。
殿下似安睡正酣,云香亦沉浸梦乡。
可云袖心知肚明,有些东西,早已不同。
清晏殿的宁静表象之下。
暗流已然涌动。
那头凶猛的猎犬,更被套上了专属的项圈
在今夜,首次尝到了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