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一边走,一边用一种陈述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红棉,‘修罗刀’。成名绝技修罗刀法,一手五罗断魂刀,狠辣异常。
你本是江湖中颇具名气的女侠,因年轻时倾慕镇南王段正淳,为他所弃,从此因爱生恨,性情大变。”
秦红棉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脸上的黑色面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射出骇人的精光。
这些事,都是她深埋心底的秘密,这个年轻人,是如何知道的?
林风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继续说道:
“你恨段正淳,更恨天下所有的男人。
于是,你带着你和他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婉妹,隐居幽谷,却不告诉她真相。
你给她灌输‘男人都是负心薄幸之辈’的思想,让她对所有男性都充满敌意。”
“你教她武功,却让她去杀段正淳的那些情人和私生子女,甚至不惜让她去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让她立下‘第一个看到她容貌的男人,若不杀他,便要嫁他’这种荒唐的誓言。
你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实际上,只是想把她变成你复仇的工具,一个和你一样,被仇恨吞噬的可怜虫。”
林风的每一句话,都直击秦红棉滴血的心脏。
“你你胡说!”
秦红棉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凌厉,变得有些尖锐和慌乱。
她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色厉内荏地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在此胡言乱语,挑拨我师徒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
林风停下脚步,与她相距不过五尺,他看着那双已经开始躲闪的眼睛,声音陡然转冷,
“重要的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向了何等危险的境地。”
“你让她去大理行刺,可曾想过,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面对镇南王府的高手,面对大理段氏的势力,会有什么下场?
你知不知道,她被你所谓的仇家一路追杀,险些丧命?”
“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仇人’段誉,就是她的亲哥哥!”
“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风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音,在秦红棉耳边炸响,
“你只知道你自己的仇恨!
你把她当成一件武器,却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成为这件武器!
你扪心自问,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啊——!”
秦红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崩溃了。
林风的话,字字诛心,撕开了她用仇恨和偏执伪装起来的所有外壳,露出了里面那个可悲又可怜的灵魂。
木婉清更是呆立当场,整个人如遭雷击。
亲生母亲刺杀父亲段誉是她的亲哥哥
这些信息,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住口!我要杀了你!”
秦红棉状若疯癫,双目赤红,挥舞着手中的修罗双刀,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朝着林风当头劈下!
刀未至,那股阴冷的刀风,已呼啸而至。
这一刀,是她毕生功力所聚,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面对秦红棉这含恨而发,势要夺命的一刀,林风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就在那森冷的刀锋即将触及他额前发丝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繁复玄妙的招式。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化作剑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嗤!”
一声极其细微,布帛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轻响。
一道无形气劲,从他的指尖一闪而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柄修罗刀的刀脊之上。
商阳剑!
此剑气巧妙灵活,以点破面,正是对付这种势大力沉劈砍的绝佳法门。
“叮!”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秦红棉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身之上传来,震得她虎口发麻,右臂一软,手中的修罗刀再也把持不住,“当啷”一声脱手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斜斜地插进了数丈外的泥土里,刀柄兀自嗡嗡作响,颤动不休。
一指!
仅仅一指,就击飞了她赖以成名的兵刃!
秦红棉的攻势,戛然而止。
她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疯狂和怨毒,被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与茫然所取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左手的刀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刀势。
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神情淡漠,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的白衣青年。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她自诩为江湖一流高手,一手修罗刀法,不知饮过多少成名人物的鲜血。
可她引以为傲的毕生绝学,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脆弱得如同三岁孩童!
这这怎么可能?!
“这这是六脉神剑?!”秦红棉的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对大理段氏这门镇国神功当然有所耳闻。
能以无形气劲伤人,且威力如此恐怖的,除了传说中的六脉神剑,她再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林风没有回答她,只是收回了手指,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输了。”
这三个字,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秦红棉的脸上,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是啊,她输了。
输得干脆利落,输的毫无悬念。
她毕生的骄傲和怨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那么的可笑和苍白。
“师父”
木婉清终于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母亲,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林风,心中五味杂陈。
她快步跑到秦红棉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吗?我我真的是你的女儿?段正淳是我父亲?段誉是我的哥哥?”
面对女儿的追问,秦红棉再也无法维持那份偏执的伪装。
她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埋首在双膝之间,压抑了数十年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化作了嚎啕大哭。
那哭声,不再凌厉,不再怨毒,充满了无助与悔恨,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看着这一幕,林风心中轻轻一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这对迟到了近二十年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