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傍晚，一家咖啡店，小美主动约了余小佳。
小美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些，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中的拿铁。
和王浩亲密之后，她开心了两天，但是对于余小佳，她却有些不安。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帮自己，总担心这里有陷阱。
余小佳准时出现，她依旧是厚重的黑框眼镜，齐刘海，朴素的衣服。
在小美对面坐下，她目光平静地在对方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小美姐，你气色这么好。看来是如愿了？”
小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招手向侍者又要了一杯热拿铁。
等咖啡放在了余小佳面前，小美才开口：
“小佳，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告诉我你对王总没想法，大家都是女人，我看得出来。”
余小佳没有躲避她的视线，坦然地迎了上去。她轻抿了一口咖啡，淡淡道：
“当然有。”
“但是！”
她话锋一转：“小美姐，我和你，和黄雅琪，和柳曼曼，和任何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
“我分析过，很仔细地分析过。师父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人，无一例外，颜值、气质、家世或者能力，总有一项甚至多项是顶尖的。其中颜值更是基础标准。而我呢？”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照过镜子，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扔在人群里，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看着师父的择偶标准，他根本就看不上我！”
小美皱起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我觉得你也不差啊，至少看着很乖。”
“很乖？”余小佳干笑一声：“如果我长得很好看，很乖就会变得很可爱。可惜我并不好看。”
小美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余小佳抬手制止。
“听我把话说完，我并没有说要放弃。”
余小佳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偏执：“我这副身体入不了师父的眼，但是我也会找到别的办法，让他看到我的价值，让我能一直留下来陪他！”
“什么办法？”小美脱口而出。
余小佳呼吸微微急促，压低了声音，却展露出了一种狂热：
“我想通了！既然我个人不行，那我就创造能行的人！”
“你们每一个能靠近他的人，只要是我推动的、安排的那你们就仿佛是我的分身！你们的每一次接触，都有我的影子。这样，我就有了参与感！”
“就算被师父发现了，我想他也不会生气的，毕竟，有人给我做过表率了！虽然她是无心，而我是有意。但我不管这些，只要结果一样就行！”
这番扭曲至极的理论，让小美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
余小佳坐直身体，眼底是压抑已久的颤抖和宣泄：“我早就疯了！从我喜欢上自己师父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正常！”
“我从小到大受的教育，我奶奶教我的道理，都在告诉我这是错的，大错特错！是违背伦常，是不知廉耻！我这样的人怎么能不算是疯子？”
余小佳双手紧紧抓住桌沿，指节泛白：
“可我有什么办法？！”
“我越是拼命压制，那个念头就越往我骨头里钻！”
“这半年，我几乎没有一夜不做梦，梦里全是他！有时候我对着镜子，恍惚间看到的都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他看着我笑的样子我快被这种感觉逼疯了，小美姐！”
余小佳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不是委屈的泪，而是长期压抑，濒临崩溃的宣泄口。
“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
小美看大余小佳的样子，心里产生一种同情和共鸣，她用力抓住对方颤抖的手：
“不，我有这种感觉，我明白。”
余小佳疯狂摇头：“不，你不明白！”
“你不会知道，我从那个连路灯都没有的大山里，一步步爬到这座光鲜的城市，到底经历过什么！”
余小佳低着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漩涡，喃喃自语：
“我是个留守儿童，我奶奶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于是，我拼了命地读！”
“小学，村里孩子笑我没爸妈，人人都欺负我，朝我扔泥巴”
“我打不过他们，只能忍了”
“我拼命读书，考了全县第一，成功去了市里最好的初中。”
“可当我穿着奶奶亲手缝的新布鞋，背着花了二十块钱巨款买的新书包，兴高采烈地去上学时。第一天就被同学围着笑话‘土包子’！”
“我又忍了”
“我埋头读书，又考上了最好的高中！”
“高中班主任非常喜欢我，说我稳上清北。我以为曙光真的来了”
“可就在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我回出租屋的路上，在小巷子里我遇到了两个流氓”
她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眼神里透出深刻的恐惧：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脱的我只记得我逃回去的时候，嘴里有半截带血的指头！”
“高考那两天，我像惊弓之鸟，随时觉得警察会来抓我，或者那两个人会来报复谢天谢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没人找我。可我也完了高考一塌糊涂，只上了个二本。”
她惨然一笑：“我班主任，那个对我最好的老师，来找我，劝我复读。我拒绝了，我必须快点毕业，快点工作，赚钱养我奶奶。”
“从此，她再也没理过我你看，我的人生，总是在我以为看到光的时候，啪，给我一耳光。”
“直到我遇到师父！”
提到王浩，她眼中的灰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光芒。
“他帮我，是真心的帮。他甚至把上百万提成的单子，像随手送给了我。小美姐，你知道一百万对我意味着什么吗？在那之前，我见过最多的钱，就是大学交学费时那一万块！”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立刻去死！”
说着说着，她眼里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
“可是他飞得太高了。”
“他越来越忙，来公司越来越少，后来甚至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我感觉自己又被丢回了黑暗里”
“但这次，我不想放弃了！因为我知道，有师父的地方，就有光！”
“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留在他身边！哪怕不合规矩！”
长长的叙述结束，余小佳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坐着，一字也不再开口。
小美久久无言。
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经历如此复杂的女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小美轻轻叹了口气：
“小佳，听了这些我或许没资格评判什么。”
“但作为过来人，也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想给你一点建议，就一点。”
余小佳抬起朦胧的泪眼。
小美缓缓搅动着早已凉掉的咖啡，语气意味深长：
“你觉得王浩是在意世俗的人吗？师徒这个枷锁，或者在他眼中根本不是问题呢？”
“还有，你的颜值问题，我并不觉得是问题。你要不要尝试打扮一下自己，或许会惊艳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