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1月8日，第聂伯河中下游的冻土在炮火中震颤，铅灰色的云层低悬在战线之上，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了压抑的灰白色。这一天，本应是苏联北、中、南三个第聂伯罗方面军协同反攻，撕开德军南方集团军群侧翼防线的日子，却最终沦为了一场被曼施坦因精准扼住咽喉的惨败。
北第聂伯罗方面军下属集团军指挥部里，卢金中将一拳砸在作战地图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麾下的第16集团军早早就突破了德军前沿的散兵线，甚至已经看到了德军后方的辎重车队，可约定好的中第聂伯罗方面军却迟迟没有动静——科涅夫的第20集团军被德军一支突如其来的坦克分队缠住，在泥泞的沟壑里陷入了拉锯战；而南第聂伯罗方面军的崔可夫更惨，他的第17集团军刚发起冲锋，就遭到了德军隐蔽炮群的覆盖射击，进攻梯队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三个方面军的反攻时间差，从计划中的十分钟，硬生生拉到了三个小时。
“报告！曼施坦因的第56装甲军从我们的左翼缺口突进来了！”参谋人员的嘶吼声刺破了指挥部的死寂，卢金猛地抬头，眼底布满了血丝。他太清楚这个对手的可怕了——曼施坦因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战术破绽，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缝隙，也能被他扩成足以吞噬整支军队的深渊。
果不其然，德军的坦克如同出鞘的利刃，沿着北、中两个方面军的结合部疯狂穿插，履带碾过冻结的战壕，将苏军的反攻部队切割成了孤立的碎片。
南第聂伯罗方面军的什捷缅科试图抽调第24集团军的预备队去封堵缺口，可德军的俯冲轰炸机已经呼啸而至，炸弹如同冰雹般砸在预备队的集结地，扬起漫天的冻土和硝烟。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硝烟吞没时，三个第聂伯罗方面军的反攻宣告彻底失败。苏军被迫放弃了白天夺下的所有阵地，狼狈地退回了原防线，战壕里堆满了冻僵的尸体和损毁的装备——有苏军的t-34坦克，也有德军的四号坦克残骸，在暮色中狰狞地对峙着。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指挥部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斯大林站在巨大的战线地图前，手里的烟斗早已熄灭，浓烈的烟草味却压不住他周身的怒火。北第聂伯罗方面军司令部、中第聂伯罗方面军司令部、南第聂伯罗方面军司令部的电报接连传来，字里行间全是失利的报告和对协同失误的辩解。
“不负责任！”斯大林猛地将电报摔在桌上，声音低沉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三个方面军，三条战线，连最基本的协同都做不到！你们的手表是用土豆做的吗？！”
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被从前线喊回来的布柳赫尔元帅、布琼尼元帅、叶戈罗夫元帅站在最前排，脊背挺得笔直，却难掩脸上的羞愧。他们是苏军的元老，是指挥过无数战役的老将，可如今，前线的惨败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每一个苏军高层的脸上。
“从今天起，颁布第227号命令！”斯大林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斩钉截铁，“所有方面军、集团军、师，必须立即成立一到两个惩戒营！那些贪生怕死、擅自撤退的懦夫，全部扔进惩戒营里，让他们在最前线用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的第聂伯罗防线，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撤退的消息！一步也不许退！身后就是第聂伯河，难不成你们要被赶进河里喂鱼吗？”
命令传达的速度比炮火还要快。短短几个小时内，三个第聂伯罗方面军的各个师里，都响起了集合的哨声。惩戒营的旗帜被匆匆缝制出来，用的是最粗糙的红布，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血债血偿”。那些在反攻中畏缩不前的士兵，低着头站在惩戒营的队列里，而他们的战友则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却是同仇敌忾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