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之内,是另一个世界。
极致的寒冷仿佛有了实质,能穿透衣物,直刺骨髓。
寻常人在此,怕不是不消片刻便会血液凝固,成为冰雕。
冷道成步履从容,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唯有冰壁能反射出些许光泽。
这些洞壁覆盖着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玄冰,坚硬胜过精铁,有些甚至还冻结着一些古老生物的遗骸,形态怪异。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壑然开朗。
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
窟顶垂落着无数冰棱。
地面则是一片平滑如镜的冰湖。
湖中心,生长着一株通体剔透,如冰雕玉琢般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柔和的莹白光芒,不是那冰魄莲又是何物?
虽然没达到万年的层次。
千年应该是有了。
然而在冰莲之前,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巨蟒,身长不知几许,粗如水桶,浑身覆盖着巴掌大小的雪白鳞片,鳞片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色幽光。
巨蟒那一双琥珀色竖瞳,正冰冷地锁定着冷道成。
这便是夏熠口中的雪鳞蟒。
它缓缓抬起巨大的头颅,信子吞吐间,带着冰晶的寒雾喷涌而出,周围的空气又降低了数十度不止。
“人类,离开。”
这等灵物,已初开灵智。
竟能通过精神波动传递声音。
冷道成停下脚步,目光掠过雪鳞蟒,落在它身后那株冰魄莲上。
“本座需此物救人。”
“守护……职责。”
“擅闯者,死!”
雪鳞蟒的竖瞳收缩为针,庞大的身躯弹射而起,气势如山。
它张开足以吞下一头牛的巨口,朝着冷道成噬咬而来!
腥风扑面,极寒暴虐!
“猖獗至极。”
跟本座的大逼兜说去吧。
冷道成抬起右手,虚空之中,凝聚出金光虚影,形成了一只大掌,啪的一巴掌扇向了雪鳞蟒。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雪鳞蟒那庞大的身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轰隆”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后面的冰壁上。
整个冰窟都剧烈震颤起来,无数冰棱簌簌落下。
雪鳞蟒懵了。
它眼神都清澈了。
然后,两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ser ser ser”的吐着信子哭了起来。
“ser ser ser——你们人类怎么这么不讲武德,说好的江湖规矩动手不许打脸的,我的鳞片都掉了!!
它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地成冰。
冰窟里回荡着它“ser ser”的抽泣声,雪鳞蟒用大尾巴笨重又心疼地揽着地上掉落的几片莹白鳞片,哭得象个三百吨的孩子。
冷道成:“……”
蟒界比格?
他看着那条哭唧唧的巨蟒,抬手,指尖一缕细小金芒闪过,地上那几片脱落的白鳞便飞入他手中。
鳞片触手冰凉。
冷道成冷嗖嗖的吓蟒:“再哭,鳞片全给你薅光。”
哭声戛然而止。
雪鳞蟒巨大的琥珀竖瞳里还含着两泡眼泪,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脖子,把大脑袋埋进盘起的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瞄冷道成。
它信子小幅度地“ser”了一下,不敢大声。
你知道一个大逼兜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吗?你知道吗?!
冷道成掂了掂手中的鳞片,很坚硬锋利,适合做武器用。
他走向冰湖中心。
千年冰魄莲静静绽放,莲心凝聚着一点象是活物的冰髓精华,光华流转。
他并未整株采摘,只截取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花瓣与一小截莲藕,留下大部分主体依旧扎根冰湖,生机未绝。
雪鳞蟒看着他的动作,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象是在心疼,又不敢阻止。
取了冰魄莲,冷道成将东西收好。
龙涎淬骨花和九叶还魂草,暂且没感应到气息,莫非还要往境外行一遭不成?
他走到雪鳞蟒面前,巨蟒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冷道成摊开手,掌心是那几片它掉落的鳞片。“不白拿你的,今日,本座便赐你一场机缘。”
雪鳞蟒的琥珀竖瞳里映着冷道成掌心的鳞片,又看看这个人类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迟疑地探过脑袋,小心翼翼停在冷道成跟前。
冷道成指尖凝聚起一点金芒。
把功德当灵力玩的,古往今来他应该是第一个了。
只见他屈指一弹,那点金芒没入雪鳞蟒额心一片最为厚重的鳞片之下。
“嗡——”
雪鳞蟒蟒躯一震,身躯雪白鳞片上的蓝色幽光壑然亮起,像呼吸般明灭数次。
一股温暖磅礴的力量涌入它体内,流转于筋骨血脉之间,雪鳞蟒舒服地发出一声低沉的“ser……”,巨大的尾巴尖儿欢快地摆了摆,扫起一片冰屑。
“多谢…上仙……”雪鳞蟒的精神波动带着明显的敬畏,脑袋伏得更低了些。
冷道成微微颔首,将手中那几片鳞片收起:“好生修行,莫要妄造杀孽。”
冷道成走后,雪鳞蟒呆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才再次沉入冰湖,守护着那株被取走部分花瓣的冰魄莲。
不过那双竖瞳里,少了几分凶戾,多了几分光彩。
……
冰洞外,夏熠正搓着手,有点急。
“前辈怎么还没出来…不会真被那大长虫当点心了吧…那我七个师父七个师姐十几个未婚妻可咋整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着,唰地,冷道成悄没声儿的出现在他跟前。
“哇啊!”
“前辈!您可算出来了!刚才里面地动山摇的,我还以为您跟那大家伙同归于尽……啊不是,是鏖战三百回合了呢!”
“您没事吧?那雪鳞蟒……”
“睡了。”
那点功德金光,雪鳞蟒确实得要沉睡几个小时去得以消化。
“睡了?”夏熠懵了一下,探头往冰洞里看了看,静悄悄的。
“啊——!!”
他抱头叫的更厉害了,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这位前辈,您怎么比许仙还……!?”
冷道成:“?”
“那是条公蛇啊!您您您您您……!!!”
夏熠的脑回路显然拐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他瞪大眼睛看着冷道成,结结巴巴道:“您把它,给给睡服了?!”
冷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