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牛娃还是去不成。狗剩和铁妮听说后,赶紧跑来找牛妞。
狗剩眼巴巴地问:“牛妞,能让你爹娘带上我不?我有压岁钱!”
他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刘红花时不时会给他零花钱,压岁钱更是自己保管。
多几个人陪自己去才好玩呢,牛妞爽快点头:“成!我问问。”又转头问铁妮,“铁妮,你去不?”
铁妮摇摇头:“我不去了。不过,你要是看见好看的发夹,能帮我带一个回来不?”说着递过来两毛钱,“我就这么多,太贵的就不要了,成不?”
牛妞接过钱揣好:“成!咋不成呢!”
她跑进屋喊:“爹!爹!能带上狗剩不?”
张铁军跟着闺女出来,问狗剩:“狗剩,你奶知道这事不?要是偷跑出来的,叔可不敢带你。”
狗剩赶紧保证:“我奶知道!她让我来问您的!”
这下张铁军放心了,多带个孩子应该没问题。
公社往返县城的车每天只有早晚两趟。
第二天一大早,狗剩就兴冲冲来喊牛妞了。牛妞还在慢悠悠地刷牙呢,看见狗剩,含糊不清地问:“你咋来这么早?”
狗剩嘿嘿一笑,兴奋地搓手:“我这不是激动得睡不着嘛!”
李秀兰看见狗剩来了,招呼道:“狗剩吃了没?没吃在婶儿这儿吃点。”
狗剩连连摆手:“秀兰婶,我吃过了!不饿!”
等他们吃完早饭,一行人便出发去车站买票。这年头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没事谁也不会往县城跑,所以车站人不多,不用挤。
牛妞和狗剩买的都是半价票。一上车,俩孩子就兴奋地挤到前排座位,眼睛瞪得溜圆,看啥都新鲜!
等车一开动,牛妞就笑不出来了。
她头回坐这种大客车,车里有一股混合着汽油和酸臭的怪味儿,加之路不平,车子摇摇晃晃的,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小脸煞白,直想吐。
狗剩虽然没她那么严重,但也蔫蔫地靠在座位上。
张铁军一看就知道俩孩子晕车了,赶紧把牛妞抱到自己的位置,他和李秀兰一人照看一个。
牛妞强忍着恶心,憋得眼泪都在眼框里打转。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对着车厢里的乘客们说:“爷爷奶奶们,叔叔婶婶们,对不起,我想哭一会儿,可能会有点吵,但我就哭一小会儿……”
说完,她真的嚎啕大哭起来。等哭够了,还抽抽搭搭地补了一句:“谢谢大家,我哭完了。”
然后乖乖坐回位置上。
说来也怪,这么一哭一闹,她反而觉得好受多了。只是全车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这边,李秀兰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路程不算太远,不然牛妞可能真要吐出来了。
下了车,张铁军按照李莲给的地址,找到一条狭长的巷子,对照着门牌号,确认没找错才敲门。
开门的是位穿着得体的老妇人。
牛妞很有礼貌地问:“您好,请问这里是白枝枝的姥姥家吗?”
还没等李琴心回话,白枝枝就从屋里飞奔出来,一把抱住牛妞:“牛妞!我就说没听错声音!你真的来找我玩啦!”
俩孩子抱在一起又蹦又跳,亲热得跟什么似的。狗剩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枝枝!还有我呢!”
白枝枝这才松开牛妞,感动地拉住狗剩的手:“狗剩!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们都来啦!”
李琴心笑着问李秀兰:“你们就是牛妞的爹娘吧?我闺女昨天特意打电话来说,你们今天要带牛妞来找枝枝玩。”
李秀兰连忙点头:“哎,是,孩子们互相惦记着呢。”
李琴心觉得这两口子和别的父母不太一样。一般的爹娘光顾着填饱肚子都难,哪会这么重视小孩子之间的事,还大老远特意带孩子来。
张铁军把提前买好的一包糖果点心递过去:“婶子,这点心意您一定收下,我闺女和狗剩今天要麻烦您照看了。等会儿我们去逛逛,下午再来接他们。”
李琴心接过东西,亲热地拉着李秀兰的手:“哎哟,是该好好逛逛!不过中午可得回来吃饭!”
李秀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带了干粮,就想多逛几个地方呢。”
张铁军也点头:“婶子,我们就是想过过二人世界。”这话是真心的,当然也怕给人家添麻烦。
李琴心虽然不太理解年轻人这想法,但也没勉强,热心地给他们指了几个县城里值得逛的地方。
张铁军和李秀兰临走前叮嘱牛妞:“闺女,好好跟枝枝玩,要听话知道不?狗剩你也是。”
俩孩子拖着长音,异口同声地回答:“知~道~啦~”
李琴心就两个孩子,儿子当兵常年不在家,闺女李莲在下面公社上班,虽然能时不时回来,但平时就她一个人守着这处带院子的平房。
家里只有白枝枝一个孩子,总是冷冷清清的,这下一下子多了牛妞和狗剩,顿时热闹了不少。
李琴心高兴得合不拢嘴,对白枝枝说:“枝枝,你好好带着同学玩,姥姥给你们做好吃的!”
白枝枝用力点头:“恩!”然后拉着牛妞和狗剩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白枝枝在这里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又大又亮堂,看得牛妞和狗剩眼睛都直了。
狗剩主要是羡慕这屋子亮堂,不象他的屋子黑黢黢的,天一暗就看不清东西。
牛妞则是砸吧着小嘴感慨:“枝枝,你这屋子真好哩!我只能跟爹娘挤一个炕,我爹可臭了!”
白枝枝感同身受地拍拍牛妞的肩膀安慰道:“我爹也是,所以我三岁就自己睡了。”
两个小姑娘立刻交流起自家爹是怎么个臭法,打呼噜像打雷啦,脚臭得能熏醒人啦,说到最后简直恨不得换个香爹,觉得真是同病相怜。
而此时,正在县城街上逛的张铁军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李秀兰关切地问:“军哥,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
张铁军揉了揉鼻子,颇为自信地说:“没事!准是咱闺女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