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妞跑回自己家,觉得一个人在家实在没意思,把门关好,就溜达去了狗剩家。
进了狗剩家的院门,她就喊:“狗剩!在家不?好无聊啊,咱们玩过家家不?”想来想去,也就玩过家家能躺着指挥,不那么累。
狗剩从屋里出来,挠着头说:“玩过家家?找不齐人啊!铁妮跟她爹娘去她姥姥家了,牛娃也跟他爹去公社了。”
牛妞一听,小脸垮了下来:“啊?就咱俩啊?那多没劲!”
狗剩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咱们去村口大槐树下吧?李老师不是让咱们听听过去的故事,培养啥…爱国吗?王婆婆最爱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了,咱们去听听?”
牛妞想了想,自己确实没别的地方可去,在家干坐着更无聊,便点了点头:“成吧,就去听听。”
两个孩子便结伴往村口溜达去了。
张老头背着手从家里出来,心里烦闷,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狗剩家附近。
看见他们家院门开着,他也没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外不远处站着,有点茫然。
他刚想转身去别处,正好被出来倒水的刘红花看见了。
刘红花招呼道:“建国?来了咋不吱声?在门口站着干啥?进来坐坐喝口水呗?”
她这么热情,是看出张老头脸色不好,估摸着又是跟家里那口子闹别扭了,想打听打听八卦。
张老头正愁没个说话的人,见刘红花邀请,心里便觉得没那么烦闷了,跟着进了屋。
巧的是,今天陈利农出门办事了,狗剩又跟牛妞出去玩了,家里就刘红花一个人。
刘红花给张老头倒了碗水,在他对面坐下,八卦地问:“建国,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这是咋了?跟玉芬拌嘴了?”
张老头接过水碗,也没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别提了!家里现在搞成这样,都分家了,按说该消停了。
可那老婆子,在家里还是吵吵个没完,一会儿嫌这个,一会儿骂那个,我这心里头堵得慌啊!实在待不住,就出来走走。”
刘红花假装出一副同情和理解的样子,哎哟了一声,顺着张老头的话说:“建国,要我说啊,好好地分啥家哦!不过,你们两口子这事儿做得是有点…
你们家老二两口子多老实本分啊,干活也卖力气;老三虽然滑头点,但脑子活络。咋就能光偏心老大一家呢?这搁谁心里能舒服?”
张老头被她说得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支支吾吾地辩解:“红花,你、你这就不知道了。你家就利农一个儿子,没这烦恼。
我们家人口多,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个个都顾得周全?偏心老大那也是指望着他以后给我们养老送终呢…”
刘红花心里直翻白眼,觉得张老头这话说得不中听,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是,你说得也有道理,养老是大事。可这心偏得太厉害了,也伤其他孩子的心不是?做事啊,还得有个度。”
张老头听着刘红花这通情达理的话,再对比家里刘玉芬那胡搅蛮缠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还是刘红花善解人意。
他忍不住感慨:“红花,还是你最懂我!要是我家那口子能有你一半,我们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我跟她说多少回了,让她别那么计较,她就是不听!”
说起来,张老头和刘红花自从当年各自嫁娶后,虽然同在一个村,但为了避嫌,几乎没什么来往。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爱恨情仇都放下了。
刘红花也顺着他的话,回忆起年轻的自己,感慨道:“是啊…那时候,也就你最懂我的心思…”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竟然弥漫起一种尴尬的暧昧气氛,当然,这是张老头感觉到的。
张老头被这种气氛感染,心里涌起一股冲动,他望着刘红花,小心翼翼地问:“红花,那我以后心里烦了,能常来你这儿坐坐,跟你说说话不?”
刘红花心里想的是,张老头来坐坐,她既能听听刘玉芬的坏话,又能有人陪着解闷,好象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爽快地说:“行啊!建国,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还是老熟人,你啥时候想来坐坐都成!”
张老头一听,心里一下子就欢快了,连声道:“好,好!红花,那就这么说定了!”
牛妞可不知道她爷老树想开花,这会儿她和狗剩正挤在村口的婆子堆里,听王婆婆讲过去打鬼子的故事呢。
王婆婆每年都要把那些故事翻出来讲一遍,村里的孩子们也爱听。
狗剩都听过好几回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眼睛瞪得溜圆。
牛妞去年才四岁,听是听了,转头就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听着,跟第一次听似的,都听入迷了。
其实王婆婆的故事又长又锁碎,夹杂着很多她个人的回忆和感慨,其他大一点的孩子听着听着,觉得差不多就跑去玩别的了。
只有狗剩和牛妞还老老实实地仰着头听得认真。
狗剩从小就崇拜军人,觉得他们保家卫国特别威风,所以特别爱听打鬼子的故事。
牛妞觉得王婆婆很厉害,忍不住夸道:“王婆婆!您真厉害!还能打鬼子!”
王婆婆有些感慨:“唉,鬼子可恨啊…咱们那时候,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你们现在赶上好时候喽!”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狗剩,牛妞,你们可得好好念书!长大了有本事,才能报效祖国!让咱们国家再不受人欺负!”
狗剩没敢吭声,他一读书就头疼,要不是怕老师罚站,他连作业都不想写。
牛妞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眼神坚定:“王婆婆,您放心!我肯定好好读书!我要当城里人,端铁饭碗!等我有了出息,一定好好孝敬祖国。”
她这话把王婆婆逗乐了,周围的婆子们也笑了起来,都觉得牛妞说话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