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干脆宿在衙门里,真真是勤政爱民,可唯有无愁知道,他家公子是不敢回府。
顶头上司都这般躬身理政,下面的官吏们也不敢早退,都跟着一起留在府衙里。
韦东亭和长史冯大人,已经将积压的旧案翻出来重审了。你别说,审案会上瘾的,尤其是在破获一宗奇案,被百姓赞一句‘狄公在世’,那腰杆子就不自觉的挺了起来。
由于前段时间查办客户流民比较严,一些老赖氓流就在城外的枣林县聚集落草成匪,打劫了不少过往的百姓和商队。
为维护治安,谢珣亲自带兵去剿匪,韦东亭作为司法参军也跟在其后,临出发前,他还特意打发随从去家中报信,叫他娘子在家安心等候。
“韦大人倒是事事都给嫂夫人报备啊!”一众同僚拿韦东亭揶揄打趣,笑韦东亭是个耙耳朵。
“去去去!你们懂什么?韦某重妻爱妻,我要受了伤,有人心疼,你们有啥?一群光棍汉!”韦东亭翻身上马,说到有人心疼,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是是是,韦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嫂夫人的‘蜀道山’”
“莫要胡说!”韦东亭懒得与那帮光棍汉啰嗦,只是转头冲谢珣解释道,“大人莫怪,下官之前剿匪受过伤,娘子她吓到了,是以每次出兵,都得同她打声招呼,她都会在家中备好伤药”
“嗯,嫂夫人爱夫心切,韦大人好福气。”谢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句‘受了伤,有人心疼’听了进去。
枣林县的匪寇不成气候,巡防营的兵马杀过去的时候,松松散散的匪徒就缴械投降了,唯有匪寇头子负隅顽抗。
谢珣一马当先,挥刀而上,几下就制服了那匪寇头子,但自己也不小心受了伤,伤在腹间,鲜血一下子就染透了他身上青松色的官袍。
“大人!”
“大人!”
众人惊呼,蜂拥而上,扶住受了伤了谢珣。
但更惊诧的是那黑不溜秋的匪寇,他慌了,也懵了,他也不知道啊!那当官的先是哐哐的把他往死里揍,然后就又往他的刀上撞来
无愁一脚踹飞不会功夫的匪寇,就看见自家公子捂着伤口,在给自己使眼色。
无愁心领意会,简单给自家公子包扎后,骑着马就带着受了伤的谢珣往城里赶。
“大人回来啊!快回来!老夫给您止血啊!!!”
巡防营的老大夫在后面喊得嗓子都冒了烟。
只见那匹快马跑得飞快,瞬间化成一道残影,一骑绝尘。
——
宋幼棠每日往返于光雾山与巴州城两地,虽然费点事,但也自在些,她在路上买了些点心带给岫玉。
岫玉在她的照顾下,日渐康复,只是那一头银发再也变不回去了,她也无法再用蛊术了。
“花生酥?”
岫玉如同孩童般,两眼冒光,自从她废了这一身蛊术,日子是越过越舒坦,有道是,无债一身轻!
宋幼棠给她换好药,说道,“姑姑今日随我回光雾山吧。”
“怎么,我住在谢狐狸这不妥吗?话说,我这几日都没瞧见他,忙什么惊天大案呢?”岫玉问道。
别说是岫玉,宋幼棠也没瞧见过他,她在这刺史府里没遇上过他。起初,宋幼棠还挺格外注意,为了避免碰见,她尽量晚到早回,完美错开谢珣上值的时辰。可这几日,她因有事早到了一会,竟也没在府中遇见他。
想来,他同自己一样,也是有意避开了。
这样挺好,彼此都不尴尬。
“你们俩,最近没见着面?也没说上话?”岫玉诧异道。
这两人玩什么呢?
宋幼棠不做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是,小阿昭,你看我,再看你师父,哪个不是含恨而终!你莫要学我们,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才对!”岫玉又开始给宋幼棠讲些人生道理。
“姑姑还没死呢!”宋幼棠避重就轻说道。
“啧!你管什么时候死?反正固有一死,不留遗憾才对。”
“姑姑不是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吗?这才几年,又变了?”宋幼棠倒了杯茶握在掌心,反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要变通,你与谢狐狸注定纠缠不清”岫玉学着石中玉以前掐指算卦的模样,说给宋幼棠听。
“纠缠不清的是孽缘!孽缘无善果,要及时止损!”宋幼棠看着掐指都掐错的岫玉,翻了个白眼。
“孽缘也是缘,苦果亦是果。躲天意,避因果,是逆道而行,可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该来的总会来。顺天意,承因果,抛开枷锁,见真我,才能得道而生”
岫玉与石中玉两人都是颠沛半世,躲了半生,可兜兜转转,又都回到了最初的因果之下,他为复仇雪恨死得其所,她为勘破情关,虽生犹死。
“所谓心不死道不生,看来姑姑是心死尤生了,阿昭恭喜姑姑得道了。”宋幼棠油嘴滑舌道。
“贫嘴!”岫玉气笑道。
算啦!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只能靠自己去领悟,若执迷不悟,也是该得的报应,有所执念,才有所顿悟,谁能破情关?
宋幼棠帮着岫玉收拾好行李,就等着无愁回来,打声招呼,她们二人就回光雾山,那里山清水秀,最适合修养身体。
府中的小厮慌慌张张的来请宋幼棠。
“宋大夫,宋大夫,我家大人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您快去救救我家大人。”
“谢珣受伤了?”
宋幼棠和岫玉交换了下眼神。
“伤在哪?怎么受的伤?”宋幼棠又追问道。
“大人伤在腹部,今日出去剿匪了。”小厮眼中的慌乱不似作假。
宋幼棠一听是去剿匪,只以为匪徒凶悍,定是一场恶战,谢珣应是伤得不轻。
她背起药箱,跟在那小厮身后,急匆匆赶去救人。
岫玉看着宋幼棠匆忙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撇。姓谢的那只狐狸功夫那么好,谁能伤了他?还剿匪?巴州安逸稳定,四周太平,就算是匪患,也成不了气候。
这伤受的有些蹊跷了!再说府衙里没有大夫郎中吗?军中没有随军郎中吗?流血不止跑回府中治伤救命,是嫌命大,还是再晚点那伤就愈合了?
谢狐狸,挺会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