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毓连发数道诏令,命谢珣火速回京,上朝理政,谢珣置若罔闻,还将鱼符扔给了萧承毓的暗卫。
谢珣要罢官!
陛下龙颜大怒,在早朝上发了火。
年近古稀的谢老相爷为了儿孙,不得已又重返朝堂,他前几日跟太阳宫的老道长盘道,老道长说他老来带帝旺,一生不得闲。
谢老相爷一开始不信,转天谢老爷子就穿上了官服,一脸苦相的上了早朝。
俗话说,老怕帝旺少怕衰。老了老了,还得在干事业,可不就是一生不得闲吗?
唉!谁让家中子孙不孝啊!
谢珣先是去了药王殿,帮着卢应勉将石中玉好生安葬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桃溪镇。
宋幼棠的药堂早已人去楼空,花大夫也不知所踪,这一切的一切,早在数月前就被人布好了局。
以宋幼棠的武功绝对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布防严密的京中消失踪迹。
是赫连熠!
谢珣能想得到只有他!这厮还真是冤魂不散啊!
谢珣在桃溪镇扑了空,又即刻赶往禹州。
大年初一,青岚山上一片冷寂,更冷的是谢珣的心,他早该想到宋幼棠不会回禹州的,可又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呢?
向来稳中求胜的谢珣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他宁可跑遍宋幼棠可能去到的每一个地方,也不愿意错过。
禹州的青岚山,空一人,破败的茅屋也在风雪中轰然倒塌。谢珣站在冷风中,头一次觉得人生如此绝望。
她会去哪?她能去哪?赫连熠能带她去哪?
云中城吗?谢珣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退一步讲,万一呢?万一那厮就赌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呢?
谢珣不容多想,他又从禹州直奔幽州,向着云中城寻去。
幽州的寒风似刀子一般刮在脸上,越往北越冷,到了幽州腹地,谢珣不得不乔装打扮一番,河塑三藩镇自天宝之乱后与朝中素来不睦,他一个京中官员无令擅入,只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换了一身胡服的谢珣混在一支北上的商队里。过了燕云关,再往北就到了都护府境内。
可还未出幽州城,他就被幽州的牙兵拦下了。
谢在安立在马上,淡淡的看着谢珣。
“父亲?”谢珣眸中闪过一抹惊色。
燕北的寒风呼啸而过,谢在安的话也随着这寒风飘在耳边,“她不在那里。”
谢珣合上眼,心中最后的期望一再破灭,再次睁开眼,他毅然飞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长安疾驰而去。
回了京的谢珣,将自己埋身在政务中,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署衙,晚间再回到谢府,三点一线,如一潭死水。
翻新过的回玉阁异常冷清,即使谢珣将宋幼棠用过的物件都摆出来,也无法填补她离开后的空荡与冷寂。
谢珣将所有的暗卫都分散到各州,探查宋幼棠的下落,但她像是针沉大海,了无踪迹。
扬州的事都已妥善解决,王相毅以及王家的人,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萧承毓以天子的名义为程家翻了案,更为先太子及先皇后正名,尊程皇后为德贤太后,又追封先太子为仁安亲王。
陆沅光临危受命,外放到扬州做刺史。临行前,特来谢府拜别恩师,以及探望久不外出应酬的谢珣。
“宋姑娘还没有消息吗?”陆沅光坐在冷冰冰的回玉阁里,格外不自在。
谢珣没有回话,甚至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手里的公文折子。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得宽宽心,她不辞而别,怨不得别人,你当初做的太过分!”陆沅光又开始说教。
“我没有。”谢珣沉声说道。
“没有什么?”
“我没有跟别的女人那是假的,骗宋幼棠的,也是骗所有人的,那是王相毅安排过来的眼线”谢珣将折子扔在桌案上,声音有些冷。
陆沅光被谢珣的话惊的险些呛到,他哗的一下站起身,撞翻了桌案上的茶,指着谢珣,惊讶道,“当真?”
“我身下裤靴完好!”谢珣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扔出这么一句话。
“那当时这事在京中闹得风风雨雨的你为何不早说?你呀你呀!自找的!活该!”陆沅光想起那事闹得满城风雨,还伤透了宋幼棠的心,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外界将我传得越难听越好,先帝和王相毅才能对我不多加设防说不说的,有何区别?”
时至今日谢珣才将此事道明,也是够能忍得,但他也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不是吗?
“可是弟妹,误会了呀!”陆沅光一心急连称呼都变了。
“大仇未报,朝堂不安,我无心儿女情长,人亦有所得,必有所失,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陆沅光一时语迟,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了。谢珣的苦衷旁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这一路走来,可谓是险象环生,步步惊险啊!
哎!叹一句,只道当时已惘然!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春暖花开到落叶秋黄,一年又复一年,派出去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人依旧了无音讯。
谢璋和江柳慈成了婚,转年生下了孩子,再一年又传来喜讯。反观谢珣依旧孑然一身,独来独往,谢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这天,谢珣下值回来,就被谢夫人叫去了前厅。
谢珣刚一进来就看见谢夫人坐在圆桌前,桌面上摊开了一堆女子的画像,谢珣自是知晓母亲的用意。
谢夫人是想劝说他放下宋幼棠,重新过日子,她还托人找来京中适龄的闺阁女子画像,让谢珣过目。
“母亲糊涂!儿子已然娶过亲!”谢珣声音有些冷,看都没看那些画像,拒绝的态度很强硬。
“你!逆子!你是要诚心气死我!你要孤独终老吗!”谢夫人气急败坏,拍着桌案厉声斥责。
“兄长已经为谢家传宗接代,母亲要是不放心儿子,儿子以后找兄长过继一个孩子便是,母亲安心,儿子不与兄长分府。”谢珣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连过继哪个孩子都想好了。
“你兄长和你大嫂可知道你这荒唐想法?”
“儿子还未与兄长大嫂商议,想来”
“你只管提此事,你大哥和你大嫂不得骂你混账!你好好的抢人家孩子作何?”谢夫人厉声打断谢珣,她被谢珣这逆天的想法气得两眼发黑。
好在江柳慈及时赶来,冲着谢珣使了个眼色,就将气得半死不活的谢夫人扶走了。
谢珣回到回玉阁,在那张软榻上坐了许久,无愁和亦安静静地守在一旁。
宋幼棠的物件又被谢珣收了起来,他不愿再睹物思人,她若不回来便不回来了,咫尺天涯也罢,江湖路远也罢,此去经年,不复相见。
算了,算了,这京中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宋幼棠离开的第四年,谢珣递了折子,外任为官,也离开了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