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魏进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他眼球布满血丝,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虬结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不住颤斗。
替补?
他,魏进,战力榜第四,为学院征战了两年,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打到主力位置,今年本该是他最后一次,也是最辉煌的一次谢幕演出。
结果,他成了替补?
顶替他的,还是一个他连名字都没怎么听说过的大一新生?
“啊——!!!”
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化作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魏进一拳砸在旁边的合金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整个训练室都为之一震。坚硬的墙壁上,赫然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
他猛地抓起地上的外套,甚至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汗水,就这么赤着脚,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训练室。
沿途遇到的学生,无不被他身上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煞气骇得纷纷避让。
“那不是……魏进学长吗?”
“他这是怎么了?要去杀人吗?”
“你们没看论坛吗?全国大赛的名单……魏学长的位置被那个大一新生顶了!”
“什么?!这……这也太……”
议论声被魏进远远甩在身后,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地方。
院长办公室!
……
“哐!”
院长办公室的门,没有被敲响,而是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撞开。
正在给林知行汇报工作的李振国,吓得手里的文档都掉在了地上,他猛地回头,正要发怒,却在看清来人时,把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魏进?你这是干什么?!”李振国皱眉喝道。
魏进没有理他,他通红的双眼,越过办公桌,死死锁在那个正悠闲品茶的身影上。
林知行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吹了吹杯口的热气。
这份从容,彻底点燃了魏进胸中的最后一丝理智。
“院长!”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钟,“我需要一个解释!”
林知行终于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解释什么?”
“名单!”魏进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林知行的办公桌上,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全国大赛的主力名单!凭什么是一个大一的新生,而不是我?!”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魏进,大四,战力榜第四!我为学院征战两年,流过血,受过伤!
去年大赛,我的‘裂地犀’为了掩护主力撤退,差点死在赛场上!这一切,学院都忘了吗?就因为一个新生破了什么狗屁记录,就要把我四年的努力全部抹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咆哮,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在震动。
李振国面露不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魏进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是学院的功臣,这样直接拿掉他的位置,是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林知行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直到魏进吼完,剧烈地喘息着,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得象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说完了?”
魏进一愣。
林知行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他面前的屏幕亮起,浮现出的,正是那面依旧金光闪闪的【最高层数榜】。
榜单之巅,那一行字,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武狄-79层】
林知行指着那个名字,看着魏进的眼睛,只说了三个字。
“凭这个。”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安抚解释,只有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残忍的事实。
魏进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死死盯着那个数字“79”,脸上的愤怒,开始一点点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的,无法理解的空白。
“闯塔记录……不能代表一切!”他象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吼道,“赛场上瞬息万变,经验和意志同样重要!他一个大一新生懂什么?!”
“哦?”林知行眉毛微微一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你的意思是,你不服?”
“我不服!”魏进斩钉截铁。
“好。”林知行点点头,脸上的神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善,“给你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魏进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话。
“你现在去炼狱塔,只要你能闯到第七十九层,这个主力名额,我双手奉还。”
“……”
整个办公室,瞬间死寂。
魏进撑在桌上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斗。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七十九层?
他历史最好的成绩,是在大三下学期,拼尽了全力,底牌尽出,也才堪堪止步于第七十二层。
七十九层……那对他来说,不是一个目标,而是一个神话。
一个他连仰望,都会觉得脖子酸痛的神话。
林知行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语气依旧平淡。
“怎么,做不到?”
“……”
“魏进,学院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功臣的付出。”林知行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但那不是安抚,而是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冷酷,“但是,全国大赛的赛场,不是用来论功行赏,也不是用来讲资历的地方。”
“那里,只看一样东西——谁更强。”
“谁能把对手打趴下,谁能为学院捧回那座我们失去了一年的冠军奖杯,谁就上。”
“现在,你觉得,你和他,谁更强?”
林知行的每一个字,都象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魏进的心脏上。
他引以为傲的战绩,他拼死换来的功劳,他坚不可摧的意志……在那个冷冰冰的“79”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力。
他不是输给了阴谋,不是输给了不公。
他只是……输给了那个叫武狄的,一个他甚至还没见过面的大一新生。
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魏进缓缓直起身子,撑在桌上的手无力地垂下。他身上的煞气和怒火,象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熄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茫然。
他看了林知行一眼,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名字,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那背影,不再有来时的嚣张与愤怒,只剩下一种被时代洪流拍碎的萧索与落寞。
李振国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老林,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残忍?”林知行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如果今年,我们因为固守成规,再次与冠军失之交臂,让所有学生一整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将空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才叫真正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