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武狄按照终端上的地图指示，穿过好几个高科技感十足的教程区，最终来到了一个画风格格不入的角落。
第七战术推演室，坐落在一栋古朴得象是上个世纪遗物的小楼里。
青砖黛瓦，门前还有两棵歪脖子老树。
【这是军校？我还以为我穿越到哪个古装剧片场了。】
武狄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陈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教室不大，更象一间私塾。
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个个正襟危坐，气息沉稳内敛，眼神锐利如鹰。
一看就不是善茬。
武狄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像雷达一样快速分析。
【左边那个，眼镜反光，一脸算计，一看就是玩心眼的。】
【右边那个，肌肉虬结，但太阳穴高高鼓起，是个练家子。】
【还有那个……嗯？】
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靠窗的女生身上。
她穿着一身简洁的作训服，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侧脸线条清冷如冰雕。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二年级首席，冰月。
武狄在新生资料里见过她的照片。
武狄咧嘴一笑，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随便找了个后排的空位坐下，刚一落座，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目光。
有好奇，有探究，有不屑，还有一丝……警剔。
显然，他就是那个“把考场打崩的特招生”这件事，已经在小圈子里传开了。
武狄毫不在意，甚至饶有兴致地跟那个眼镜反光的哥们对视了一眼，友好地眨了眨眼。
对方立刻象受惊的兔子一样移开了目光。
【心理素质不行啊，同学。】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教室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衣着邋塌、头发乱得象鸡窝的老头，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身上那件灰扑扑的长衫满是褶皱和不明污渍，浑身散发着一股隔夜的浓烈酒气，仿佛刚从酒缸里捞出来。
老头手里还提着一个酒葫芦，走上讲台的时候，脚下一个跟跄，差点平地摔。
全场鸦雀无声。
包括冰月在内的所有精英学生，都在这一刻坐得更直了，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紧张。
【我趣，这就是魏老魔？这造型，不去天桥底下说书可惜了。】
武狄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不动声色。
魏老魔站上讲台，浑浊的眼睛扫过全场，那目光看似涣散，却让每个被看到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最后，他的目光，象两盏探照灯，直直地锁定了后排的武狄。
他上下打量了武狄一番，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
“你，”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象是砂纸在摩擦，“就是那个把考场打崩的特招生？”
武狄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老头却摆了摆手，自顾自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玩味。
“很好。”
“在我这里，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酒葫芦重重地往讲台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我教的是艺术，不是蛮力。”
“欢迎来到，骗子的殿堂。”
在座的每一个天之骄子，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狂热。
骗子？
不，这是对“智慧”的最高赞誉。
武狄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姿势懒散得象是来教室补觉的。
他看着讲台上那个形象堪比“东丐”的老头，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问他收不收徒，办证打几折。
“安静。”
魏老魔似乎没兴趣欣赏学生们的崇拜，他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还是落在了最不合群的武狄身上。
那眼神里的讥诮和玩味，几乎不加掩饰。
“今天的第一个课题。”
他没有用任何高科技设备，只是用那根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的手指，在积满灰尘的讲台桌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仿真场景：一座由‘叹息之墙’守护的魔巢，巢穴最深处，沉睡着一位魔族王子。”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一个在篝火边讲故事的古老吟游诗人。
“‘叹息之墙’，并非实体。它由百万战败者的怨念、千万流亡者的悲泣构成，是纯粹的、概念性的绝望壁垒。
任何形式的物理攻击、能量冲击，都会被它吸收，并转化为更强的防御。任何试图破解它的精神力，都会被无尽的悲伤同化，最终成为墙壁的一部分。”
“简单来说，”魏老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酒和岁月染黄的牙，“它，无法被摧毁。碰它一下，你就输了。”
教室里一片死寂。
那个戴着眼镜、一脸精明算计的男生，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瞳孔却在剧烈收缩。
概念性壁垒？免疫一切伤害还带反伤和精神污染？
这还打个屁！
“要求，”魏老魔慢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在不破坏‘叹息之墙’、不造成任何己方人员伤亡的前提下，进入魔巢，活捉魔族王子。”
他又补充了一句，眼神象刀子一样刮过武狄。
“强调一遍，是‘活捉’。以及，任何试图用蛮力强攻，或者提出类似‘把整个空间一起打爆’这种愚蠢想法的人，直接零分，滚出我的课堂。”
【精准点名是吧？老登，我记住你了。】
武狄翻了个白眼。
全班最顶尖的头脑，在这一刻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这根本不是战术问题，这是个哲学问题。
一个无法被打开的盒子，你要怎么拿到里面的东西？
答案是，拿不到。
那位二年级首席，代号“冰月”的银发女生，清冷的双眸微微闭上，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动不动。
她的大脑，恐怕已经开始了超高速的推演，试图从规则的字里行间找出那一丝漏洞。
其他人也都在苦思冥想。
诱敌？不行，王子在巢穴里待得好好的，凭什么出来？
渗透？更不行，叹息之墙是概念壁垒，没有缝隙。
挖地道？别逗了，那是绝望构成的“墙”，上下左右前后，无处不在。
武狄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觉得这课题挺无聊的，甚至不如思考一下中午食堂的菜单。
就在他的思绪已经飘到后厨的时候，那个眼镜男忽然举手了。
“魏教授，我有一个想法。”
“讲。”
“既然墙壁是‘绝望’构成的，那我们是否可以用‘希望’来中和它？比如，集结大量的圣职者，进行大规模的祝福仪式，用至阳至圣的力量去净化……”
“愚蠢！”魏老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用光去照亮黑暗，只会让黑暗的轮廓更清淅！你所谓的‘希望’，只会成为‘绝望’最好的养料，让墙壁变得更厚！零分，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