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甜跟徐佳美懵懵地看着她,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大师“做法”,听到林馥发出怪声,才敢说话。
“怎么了,阿馥?”
“你看到什么了,大师?”
林馥扭了周甜一把,“卦象来看,马上就能柳暗花明,我们什么也不用做,等着就好。”
周甜和徐佳美对视一眼,更懵了。
现在的情况,等着就好?
林馥疑心自己把知识还给爷爷,不敢再卜,只是沉默。
楼上载来争吵声。
周正左手架着腿脚虚软的徐父,右手架着咋咋呼呼的徐佳美姑姑,出来,后面还跟着个陆斯年。
周正一拖二,把三人安排在外面的座椅,板着脸说:
“你们要说什么,在外面说,不要当着伯母的面谈,现在她不能受刺激。”
林馥三人站在楼下看。
周正瞥了她们一眼,明明隔挺远,声音也不大,但就是特别清淅。
“佳美,上来看看你母亲。”
徐佳美一下子哭出来,跑上二楼。
周甜追都追不上。
林馥跟在后头,路过陆斯年时,她眼神不善看他,他也刚巧在看她。
刹那间,目光相接。
两人同时默契地转开头。
陆斯年的下颌不动声色收紧。
三人进屋。
四人在外。
各有各的话说,各有各的道理,只是眼看着,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很快就要分崩离析。
……
林宅。
狗在前面飞,李管家在后面追。
陆笑麟不见人影,小杨也不来打工,这条狗又又又落到李管家头上。
他是需要锻炼身体,但这把年纪,也不是这么锻炼的。
“嚯,你跑啊,怎么又不跑了?”
李管家停下脚步,指着狗问。
樱花坐在地上,截断的尾巴摇得象螺旋桨,眼睛忽闪忽闪——狗这个反应,是有人回来了。
没过几秒,常年紧闭的大门打开。
陆笑麟进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穿褂衫的人。
李管家不明白他大白天的摆什么排场。
眼看狗主人回来,干脆溜走,躲清闲去。
“李叔。”
陆笑麟抱住飞扑而来的樱花,喊道:“走什么,帮帮忙啊。”
李管家叹口气,背着手转身。
小黄毛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的人,双眼无神,嘴角有白沫,印堂发黑,就连太阳穴都凹陷了。
李管家“咦”了一声,凑上前。
“这人是谁,打哪来?”
秦杨回复:“三不管的地界回来的,受了一场大罪,针推不进去,饭不能自己吃,话也不会讲。”
李管家哦了一声,“准备后事吧。”
……
……
……
秦杨咂嘴。
“李叔,您开玩笑吧?”
“我一把年纪,跟你这个黄毛小子开玩笑?”
李管家直摇头,感觉这个家的狗,不止两条,又增加了。
陆笑麟扶正徐佳业的脑袋,盘了盘,“李叔,他是我学弟,以前跟我玩得还行,让人做局害了,差点死在外面,您想想办法。”
李管家背着的手总算解开,扒拉徐佳业的眼皮。
“这小子受惊严重,老话叫丢了魂,你们没给他脱敏就带回来了,他的脑子里还是那些事在转悠。带回受惊的地方转一转,跟他多说话,排解排解,会好的。”
秦杨挠头,“李叔,回不去了。”
“为什么?”
秦杨比了个手枪的姿势。
李管家一巴掌拍掉秦杨的手。
陆笑麟也比,还“啪”了一声,李管家只能成全他,也拍了陆笑麟一巴掌。
陆笑麟挨完打,笑起来,“反正回不去,死马当活马医呗。”
李管家背着手,来回踱步。
尤豫不决。
陆笑麟说:“忘记说了,他叫徐佳业,是徐佳美的龙凤胎弟弟。”
李管家立马变脸,挥手,让他们把人抬进去。
徐佳美是林馥的同学,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小时候来过家里玩。既然是林馥朋友的弟弟,那就不是外人。
陆笑麟早有预料。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李管家指他,“你不早说!”
“我故意的。”陆笑麟淡声道:“这么多年,你还是把我当外人,我求你十句,不如提馥馥一句。”
李管家快步进到室内,就当没听到。
陆笑麟抱着樱花在外面玩。
狗子不停闻他的耳朵,嘤嘤叫个不停。
陆笑麟捂住帽子,小声道:“没事,小伤,别告诉馥馥,要不然拿你打火锅。”
樱花嗷呜一声,趴下。
陆笑麟揉揉狗头,怪贴心的,“不喜欢火锅,那做成刺身?”
樱花彻底趴下。
……
大厅。
秦杨叫人一起把徐佳业搬到长桌,长桌是桃木材质,有些年头。
他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记录。
李管家拿来银针,问他拍什么。
“您不跳大神吗?”
“谁告诉你的?”
“刚不是说要收惊?收惊不就是……”
“谁说收惊就要跳大神,你当我神棍?”
秦杨缩回脖子。
李管家不做管家,本来该做个中医,一手针灸的技术尤其好,早些年别说受惊痴呆的人,就连瘫痪的,也救回来两个。
他凝了凝神,开始释针,扎完一遍后,拔出,眯眼看针尖。秦杨踮脚张望,瞧半天,什么也看不出。
李管家继续操作。
一套结束后,满身汗湿。
秦杨感觉不妙,急忙扶住,“李叔,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脸色好难看。”
李管家摆手,“叫陆笑麟进来。”
陆笑麟吃着山楂进来。
李管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们到底惹了多大的事?”
“……我尽力了。”
“能不能醒,看他自己的命。”
陆笑麟塞颗山楂给李管家,拍了拍肩膀。
李管家扔给小杨。
小杨直接塞进嘴,十九岁正是“狗不吃我吃”的年纪。
陆笑麟走到木桌旁,扣住徐佳业的脉门,把了一会儿,抬手拔掉最后一根针,“弟弟,还认识哥吗?”
“哥带你回家了,睁开眼看看吧。”
骨瘦如柴的男人抖个不停,最后一根针拔掉,傻张着的嘴巴慢慢阖拢,浑浊的眼睛变得清明。
他转头看陆笑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行泪落下来。
“麟哥……怎么是你……”
压抑的哭声回荡在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宅大厅,陆笑麟搂住他,由着他哭。
屋檐挂的铜铃响了响。
乌鸦飞过。
朱红的窗框里,所有人无声看着木桌上哑哭的可怜男人。
林宅大门挂的两块红字木牌,如今被身穿褂衫的人摘下一块。
当夜,大门点亮两盏红灯笼。
大家都说:
蓬门又开始点灯了。